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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肖邦与何深(1 / 2)

依旧是跟以往一模一样的头疼,等到何深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并不在床上了,而是在一辆飞奔的马车上。

鼻子里所闻到的,则是劣质香水,以及一些马粪的混合味道。

这个味道让何深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便不由得皱眉。

太过于难闻,让习惯现代社会正常气味的何深,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种味道。

再加上路面不平整所带来的颠簸感,甚至让何深第一时间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呕吐。

种种感觉,让何深在清醒的时候,便不由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不是何深自己操控着自己身体去捂住,而是这个身体本身自己,就提前去捂住了自己的嘴。

“弗里德里希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你是想要呕吐吗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可以到达休息的地方了,你的父亲说,前面就是休息的小村落,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一名穿着西方古典长裙的女子,正坐在何深,不,应该是肖邦的对面,脸上露出无比担心地神情,看着肖邦,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何深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大脑只是稍微过了一下,便瞬间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肖邦的家人,他的母亲,嘉斯蒂娜肖邦

如果何深没有猜错,肖邦此时此刻,正处于逃难的路上

肖邦所处的那个,他自己据说极为强大的国家,波兰,正在遭受灭门之灾。

无数的人,蜂拥着从华沙冲了出去,试图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

肖邦也跟众人一样,跟随着着他的母亲,父亲,还有其他的一些兄弟姊妹,正在处于逃亡的路上。

华沙,即将被沙俄所攻占,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他们现在只能继续向着远处跑。

甚至,他们因为害怕那些大路被沙俄所占领,他们只能走那些,从来没有多少人走过的小路,在这些小路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出路,一个可以逃出去的路。

相比较其他人,肖邦的家庭,甚至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不错,因为他们甚至还能够有马车可以使用。

像那些更为贫困的家庭,他们连马车都没有,他们所拥有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双腿,他们需要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出波兰

然后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嘉丝蒂娜看着肖邦,脸上露出无比悲哀的神色,起身坐到肖邦的身边,伸手轻拍着肖邦的后背,小声道。

“抱歉,让你受苦了,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们现在是逃难,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雇佣那些更大的马车”

“如果去雇佣那些大马车,我们将会毫无意外的,变成所有人目光中的靶子,我们只能租用这种小型马车,在这些根本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前进。”

“并且,我想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你的钢琴,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砸掉,只是因为,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带”

“于其放在那儿,被那些侵略过来的暴虐者所掠夺,不如直接我们自己将其损害,一丝都不给他们留,这样不是最好的选择”

“弗里德里希,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真的一点点办法没有”

说着说着,嘉丝蒂娜肖邦将自己的身体轻轻伏在何深的身上,不停地抽泣。

肖邦并没有回应他的母亲,而是将自己的视线看向马车的窗外,看着窗外那无比慌败的景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肖邦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带那一台钢琴出去。

即是说,这台钢琴并不大,甚至可以放在这个小小的马车后面。

在肖邦那个年代的钢琴,虽然已经算得上有现代钢琴的雏形,可是依旧,还是没有达到现代钢琴的那个高度。

它只是一台超越了羽管键琴与大键琴的普通钢琴,大小就跟桌子一样,因此完全可以放在马车上。

但是,肖邦没有,肖邦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台,陪着自己从小一直到大的钢琴,在自己的面前,被摧毁,被砸坏。

肖邦的心中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波动。

原因很简单,因为一切都需要从简,如果多了一台钢琴放在马车上,从而让马车跑的速度变慢,被那些不知道在何处的斥候所发现。

那么等待他们的,不会是任何的礼遇,而是刀剑与鲜血

不可能因为肖邦他曾经是一名特别历害的钢琴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他

何深知道,肖邦也知道

因此,整个马车内,都显得无比的安静,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有的,只是肖邦母亲不停抽泣的哭泣声。

嘎吱

嘎吱

嘎吱

车轮快速碾过泥泞的土地,马车快速地向着前方前进。

过了不知道多久,马车最终停靠在一个特别偏僻的乡下。

这个乡下里,最为高达的建筑,便是一个教堂。

而这个教堂,甚至还没有肖邦他们一家人,在华沙所居住那栋房子的一半高。

这个教堂,不到两层楼的高度,已经算得上是整个村子里,最为壮丽,且豪华的屋子。

尽管这个小小的教堂,无比的矮小,可是里面的装修,依旧尽可能地使用一些,乡下人目光中,特别豪华的装饰。

最起码,从外面看,是这样的。

当肖邦从马车上下来,捂着自己肚子,靠近教堂的时候,他的父亲,尼古拉肖邦,则刚刚从屋子里面出来,原本无比严肃的表情,看到肖邦的时候,才略微有点放松。

艰难地咧出一丝微笑,对着肖邦点了点头。

“下来了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我们稍微休整一下,还要继续逃,逃到其他地方去。”

“教堂里面有钢琴,这个是给在这个地方的牧师用的,不过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或许他也已经逃走了吧,毕竟整个村子里,一个人没有”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不管怎么说,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肖邦看着他的父亲,点了点头,迈步向着教堂里面走去。

果然,那些教堂标配的东西,这里全都有

一排排的礼拜椅子,极为高大的受难像,漂漂亮亮的主教台。

这些全部都无比整齐地放在这间教堂里面。

跟外面看上去差不多,整个村子里将他们所有的,最好的一切,全部都贡献给了这个教堂,希望他们心中的神可以保佑他们安宁。

除了正常教堂里面都会放一个特别大管风琴,这里却只能放下一个普通的钢琴。

可惜

肖邦摇了摇头,迈步走向教堂主教台边上的钢琴处,坐在琴凳上,观察钢琴的周围。

在钢琴的侧面,便是一个略微高出一个台阶的小舞台。

这个地方应该是给那些唱诗班的人,用来唱歌的。

可惜,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停留在上面唱歌。

何深似乎可以想象道,在礼拜日,那些村子里的人,围在这边,听着唱诗班的儿童,咿咿呀呀唱着赞歌。

“怎么样现在还能弹吗在马车上呆了那么久,手会不会有点生”

尼古拉,也就是肖邦的父亲走了过来,打断了何深的想象,他看向肖邦,无比关切地问道。

“弗里德里希,你是一名钢琴家,这个是你立身之本,不管去哪都需要用到的”

“就算我们走到一个新的城市,你也同样可以找到工作”

“所以,你现在赶快熟悉一下钢琴,让你的手,不至于生疏。”

“快,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你感觉你现在的手感如何,是否可以演奏这台钢琴是否符合你的想法”

“我试试”

肖邦对着尼古拉微微点头,语气十分淡地开口道。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钢琴上最下面,大字组c的位置

猛地按下一个八度音程。

c大调,八度音程

此时此刻,在肖邦大脑里的何深,猛地一惊,这个和弦开头

好熟悉

不,这个不能算得上是和弦,这个应该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八度音程。

两个音之间的距离为八度,就这么直接按了下去。

这种感觉

如果何深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肖邦的第一首钢琴练习曲。

肖邦练习曲,op10,no1

又名

圣咏逃亡曲

圣咏逃亡曲

何深大脑内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刚刚说了什么

圣咏逃亡曲

圣咏

何深将自己的目光微微向着头顶看去。

一个略微普通,但是依旧十分用心的教堂顶。

圣咏

逃亡

钢琴被砸,无法练习钢琴

来到一个教堂中,找到了这一台,并不算特别好的钢琴。

练习,恢复手指。

何深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抓到那一点感觉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肖邦的手动了。

一个极为有力的和弦砸下,手指以和弦分解的形式向着上方快速跑动。

然后在走到最顶端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地继续向着下方跑去。

然后,便是第二次上行。

不过这一次的上行,则是将曲子的调性,进行了一个变化,不再是这一个调性,而是变成了关系调性。

从c大调,走向了a小调

速度很快

从一开始极为生涩,不知道怎么继续走下去的样子,逐渐加速,手指头中,对于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走,也越来越清晰。

因为长时间没有练琴而导致的手指粘连,在不断的练习中,得到了非常快的缓解。

终于,在所有的音,肖邦练习曲第一首op10,no1最后一颗音落下后,肖邦便缓缓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重新放在了开头。

一个更为简洁有力的开头,突然在众人的面前响起。

随后,便是无比快速,如逃亡的圣咏一般。

焦急中,充斥着神圣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细微的清晰变化

站在一边的肖邦父亲愣住了。

刚刚从门口进来,准备在教堂里休息一下的肖邦母气也愣住了。

那些更为年轻的,肖邦的兄弟姊妹们,也同样愣住了。

他们的哥哥,弗里德里希,正在演奏钢琴

这个作品,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

他们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泥泞的地

就算是这样,也完全无法遮掩住肖邦对于音乐的那一份敏感。

可能

这就是弗里德里希肖邦吧

然而,还没有等众人回过神来,外面便传来了极为激烈的争吵声,一个马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面色焦急。

“快走,出事了,远处有人被抓了快点不然要来不及了”

“”

所有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肖邦。

“弗里德里希,我们”嘉丝蒂娜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何深无比焦急道。“我们要赶快走了,不能继续弹了我知道你”

何深无比惋惜地看向自己的手,这个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雏形,很简单,并没有经过特别精细的打磨。

不过时间并不允许,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走吧。”

肖邦摇了摇头,起身出门,没有任何的停留的欲望。

他知道现在什么是重要的,什么又不是重要的。

不管音乐对于自己来说多么重要,可更重要的,便是继续活着。

继续苟活于这个世界

肖邦走到门口的马车上,准备上车的时候,他猛地扭头看向后面。

他看到了一团,无比巨大的黑烟。

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冒出的

那个方向,是他的家乡

是他的祖国

是他的一切

肖邦看着面前的一切,牙齿不由得紧扣。

可是最终,他也没有多说一句,而是直接起身进了那辆小马车。

众人同样,也都上了他们的位置,继续狼狈地向着远处淘宝。

紧张,恐惧,害怕

肖邦并不是圣人,他没有那种舍弃自身的一切,去面对敌人,舍生取义的胆量。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并且,就算他舍生取义,那些人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肖邦,就这么停下他们杀戮的步伐,将已经掠夺到手的土地,拱手退还给肖邦他们。

没有任何的可能

因此,根本没有任何的舍生取义,有的,只是白白送死

没有任何价值的送死。

肖邦不言,马车快速地前进,向着远处前进。

肖邦看着面前无比悲哀的众人,他的心,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也染上了一丝丝悲哀与恨。

恨国之不强。

恨沙俄之暴虐。

恨己身不能报国

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肖邦略微有点悲伤,一句话都不愿意开口,只能跟着家里的人,向着远处快速逃亡。

无数次被发现,无数次逃亡。

不知是上帝的眷顾,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他们总能以无比惊险的姿态死里逃生

一时间,众人风尘仆仆,面露疲惫。

数月后

何深等人终于来到了维也纳,音乐之都

众人看到那无比昌盛的城市之时,这才缓缓长舒一口气。

“呼,勉强逃了一截”

“活下来就行了,别想那么多”

“没错,能够活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别想太多没用的。”

“走吧,找个地方先住下”

肖邦一家人走到维也纳附近,看着周围逐渐变得繁华,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散许多。

这里,已经没有了战乱。

最起码,这里还没有战乱

他们快速找到了一个房子,可以让他们居住在这里的房子。

等住进新房子后,众人的心,这才落入他们的肚子里。

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不用再担心某一天,沙俄的人会突然杀过来,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死

一切,似乎都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不过,除了何深

何深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每天都在关注着远处的情况,期待着波兰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每一天

就算他的父亲,他的母亲,都已经不再管这件事,甚至就打算这么住下去的时候,何深也没有完全放弃。

他每天都去出售报纸的地方,扫一眼当天的最新情况。

结果导致他每次去出售报纸的地方的时候,那些老板都会皱着眉过来赶人。

何深倒也没有放弃,就这么不停地换着维也纳当地所有的报刊亭,去等待着波兰的消息。

终于,他的等待没有辜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波兰人民勉强得到了短暂的休息,他们的家园勉强守护住,沙俄退去了

短暂的退去了,并没有继续进行杀戮,就只是拍下几个人进行镇守,大部队去攻占其他地方。

虽然说,这个只能算得上是被殖民,但是

活着,就有希望

波兰,还在,并没有就这么彻底灭亡

波兰人民,还可以继续抗争

何深看着自己面前的消息,拳头不由得捏紧,将自己的头抬起,让自己的眼泪不至于就这样直接落下。

他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

一切,都还好没有错过

“肖邦肖邦你在看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何深的耳边传来,何深下意识地看过去,是泰特斯沃伊切霍夫斯基。

如果何深没有记错,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或者叫情人

同性情人

何深记得不太清楚,只是记得自己刚刚过来维也纳的时候,泰特斯就直接过来找自己,恭喜自己逃出苦海。

泰特斯双手捏住何深的肩膀,无比激动道。

“你怎么还在这边,你难道不知道嘛,今天帕格尼尼来演出了,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毕竟帕格尼尼可是整个欧洲,最为强大的小提琴演奏家”

“快走快走,如果晚一点,可能就买不到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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