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陆睿的马车缓缓从青云楼后门驶出,不过很短的时间后,又是一驾马车也缓缓从青云楼后门驶出。
昏暗的马车里,旁边的员外郎罗崇,看着陆睿有些深沉的面庞:“刚刚大人在四楼议事时,下官在二楼听一些姑娘说起,左侍郎大人的公子去了青云楼三楼桃花阁。”
“他来青云楼干什么贪恋宋伊人的美貌”陆睿皱眉,一想起徐长亭,就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陆希道。
这几日总算是愿意走出房间见人了,但身上、脸上的伤势要彻底痊愈、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此刻得知徐长亭去了青云楼,而且还是去了桃花阁后,陆睿第一反应便是徐长亭去幸灾乐祸、去打听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倒不是,据说是因为康郡王二公子元斌的邀请。”员外郎罗崇不动声色的说道。
陆睿脸上的神情不出意料的更加凝重了,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淡淡道:“好,此事儿我知道了。”
罗崇张了张嘴,本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陆睿那不太想说话的面庞,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另外一驾驶出青云楼的马车内,吏部尚书冯朗的神情就显得轻松了很多。
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笑容,脑海里还在回味着在青云楼四楼刚刚的情形。
好长时间都没有来过青云楼的年迈安乐王元安平,今日却是出现在了青云楼,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倒是颇为器重重回丹凤城的陆睿,但冯朗能够感觉到,因为自己皇后兄长的身份,还是要比陆睿更受重视一些。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自己吏部尚书的身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不过冯朗看今日陆睿的架势,心里还是不敢大意,深深吸了口气后,便敲了敲车厢,随着外面传来下人的回应声后,冯朗淡淡说道:“去舆圣宫。”
马车在丹凤城的夜色下缓缓改变了方向,而此时的青云楼内,安乐王元安平看着自己的儿子康郡王元诠,以及长孙元鉴,手里的拐杖轻轻敲了几下脚下厚厚的地毯发出轻微的沉闷声:“看起来陆睿跟徐仲礼之间已经是势同水火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孩儿是觉得,陆睿此举是想借我们的手来帮他压制徐仲礼。父王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元恪看上了徐仲礼的长女,而今这段时日好像那高贵妃的意思也松动了,恐怕提亲也是早晚的事情了。这件事情若是真成了的话,对于陆睿而言,怕是一个打击啊。”元诠捋了捋自己下巴的短须稳重道。
安乐王元安平认同的点了点头,笑了下道:“看冯朗刚刚的样子,像是打算旁观看戏了,并不想帮陆睿这个忙。但冯朗可以旁观,难道你也打算旁观吗”
“父王是想帮陆睿一把”元诠有些犹豫的问道。
元安平双手拄着拐杖、花白胡须的下巴轻抵在拐杖上,动了动嘴唇后,缓缓道:“其发妻与皇后宗亲的关系,难道还看不出来陆睿也算是太子一党吗何况陆睿在定州那些年可也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忙。”
“但徐仲礼此人不管是为官还是做人都向来是谨小慎微,这些年来,始终不曾让人能够抓住他的什么把柄。而且这一次皇上把他也从西宁召了回来,又给了他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孩儿觉得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跟徐仲礼为恶为好。”元诠继续说道。
安乐王元安平对元诠的考量不置可否,回头看向了其长孙元鉴,满面皱纹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慈爱的笑容:“鉴儿觉得该如何”
元诠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了看旁边颇为乖巧的儿子,沉默着不说话。
元鉴则是连看都没有看父亲一眼,而是冲着安乐王一笑,道:“孙儿觉得父亲说的没错,但有些过于谨慎了。孙儿以为陆睿这些年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时候若是不帮陆睿一把的话,怕是会寒了他的心。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陆睿发妻可是皇后的堂姐,我们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才是。”
元安平笑呵呵的点着头,甚至就连满脸的皱纹仿佛都写着满意两字:“那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面对安乐王的考校,元鉴并没有慌张,想了下道:“孙儿明日便先去看看陆睿之子吧看看其伤势如何,拉近点关系,而后再从长计议。”
“不妨打着太子殿下的名义过去。”安乐王点着头说道:“太子那边放心,祖父会跟东宫打声招呼的。”
在爷孙两说话时,元诠一连几次想要开口,但看着根本不理会自己的两人,元诠也只好放弃了再次出声。
而就在爷孙两人相视一笑时,旁边的门缓缓打开,只见刚刚喝完酒后,脸色有些通红的元斌乖巧的走了进来。
先是对着安乐王行礼,而后是父亲元诠以及兄长元鉴行礼。
面对元鉴,安乐王元安平与元诠两人的态度可谓是正好相反,元安平的态度不冷不热,而元诠则是脸上挂满了笑容,连连招呼着元斌坐到他旁边来。
元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屑,不过看着父亲跟弟弟亲热的样子,倒是也没有说什么。
“见到宋伊人了”元诠笑着问道。
元斌点了点头,道:“祖父、父亲、大哥,今日我又得到了一首好诗。”
安乐王元安平手拄着拐杖缓缓靠向椅背,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也缓缓闭上,只是嘴里嗯了一声后,便再没有说话。
元鉴则是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嘴里也跟着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对于元斌喜欢诗词歌赋而荒废其他事情的表现,元安平跟自己的孙子元鉴,都很是不满,但奈何元诠却是十分支持。
“什么好诗斌儿不妨吟来听听,看看可能比肩那赠宋伊人的那首诗。”元诠和蔼的对次子说道。
“依孩儿看,这首诗词其实不亚于那首赠宋伊人的诗,而且还是同一人所作。”元斌也不去理会祖父跟大哥不冷不热的表情,肆无忌惮的在其父亲跟前喜悦的说道。
“哦今日斌儿在桃花阁宴请的就是此人”元诠惊讶问道。
元斌喜悦的点了点头,而后清了清嗓子,也像是在示意祖父跟他大哥,而后念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爹,有了这首诗,孩儿相信,宋伊人的桃花阁一定也会像裴慕容的水竹苑那般名满丹凤城,让丹凤城的文人士子慕名而来的。”
“哼,此心安处是吾乡,不过是一落魄潦倒之人,为讨宋伊人欢心的把戏罢了。若不是你相邀,怕是他这辈子都难见宋伊人一面。”元鉴冷冷说道。
一旁的安乐王元安平,微微睁开眼看了眼一脸冷笑的元鉴,而后又闭上眼睛的同时默默点了点头,像是元鉴说的很有道理一般。
“非也。”元斌像是看不见他大哥脸上不屑的冷笑般,回过头得意道:“此人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见宋伊人了,而且我告诉你哦,此人第一次见宋伊人,还是宋伊人主动邀约的哦。”
“哦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宋伊人都主动相邀”安乐王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有些感兴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