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牢牢的盯着章海云,口中轻声念道。
“尘归尘,土归土。”
“逝者不可追,来者犹可待。”
她突然高声喝道:“章殿主,你该醒了”
这声音中带上了灵力的波动,直击章海云的灵魂。
章海云神色呆滞,脑海中彷佛有一片阴霾被骤然驱散,而那部分掩藏起的记忆,却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存在。
他全部想起来了。
包括那些自称为“尘”的太虚宫修士,那天他们间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具躯体最初时的记忆。
那是在荒凉冰冷的月渊中,周围尽是一片无垠的冰原。
虚幻的、不真切的圆月高高悬挂。
数不清的邪祟、妖物,隐藏在阴影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初时,它们是那么强悍,他只能在夹缝中生存,好似一只阴暗的老鼠四处躲藏,啃噬贵乏无味的冰雪,一点一滴的成长。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去多久。
在再一次被妖兽驱逐出领地后,他下定决心
他要变强
强到再也没有妖邪敢于欺辱他
他开始模彷一些妖兽、邪祟的行为,渐渐的,他也拥有了那些不俗的力量,开始吞食比他弱小的邪物。
只是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期间,他也遇到了一些两条腿行走的生物,然而他们不够强,远不如曾经欺凌他的妖邪。
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一个强大到令他畏惧的存在。
当那人的脸庞映照在光洁的冰面上时,章海云便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眼前的灰袍人。
章海云心头莫名泛起不详的预感,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太虚宫里,原来还有这样一股势力”
但出于礼节,章海云只好像往常那样热情接待他们。
宴会举办得很成功,堪称宾主尽欢,令章海云都颇有一两分自得。
论招待客人的本领,他还是很有一手的
推杯换盏间,他也打听到了,灰袍人自称为“尘”,像是个秘密小团体的名称。
为首的灰袍人是个青年男子,他笑着说道。
“章殿主,其实我们到此来,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章海云在冰原上游荡了许久,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冲动下,他总是喜欢在清寒分殿的附近出没,彷佛只是看着那座堡垒,也会得到心灵的慰藉。
“哦,还有这种邪祟,还真是罕见。”
突然有一天,他听见有一道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章海云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身前正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尸体的相貌、身材,和他一模一样,双目圆睁,脸上带着不敢置信和痛苦。
死不瞑目
章海云心中惊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一股强烈的欲望,却在他心底不断涌出。
他无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那道轻佻的声音说道:“吃了它。”
“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章海云了。”
最后,他只听见了自己用力吞咽口水的声音。
两段记忆,勐然交融、碰撞在一起。
混乱的片段不断从章海云眼前闪过,将他的思维来回撕裂、拉扯。
他的整个人生,都像是一场虚幻又真实的梦境。
他的人格恍若一张白纸,被一层又一层的涂抹上怪异的色彩。
从未有过的痛楚,在灵魂中迸发开来。
“啊啊啊
”
章海云忍不住发出尖锐的嘶吼。
那不像是任何人类,乃至动物能够发出的声音。
“真相,竟然是这样。”
安乐看着不远处的章海云,或者说,冰魄,心中忍不住叹息。
他的面容正在像是冰雪般融化,又在努力维持原先的姿态。
只是,和先前的田秋彤不同,这一次,没有人能够帮章海云稳定这种崩坏的势头。
章海云也是冰魄这件事,就连安乐都没料到。
毕竟上次推演,他死在了章海云的镇压下,自然没看到后续的剧情。
“不过,章海云本体的死亡,或许和那群灰袍人有关”
“尘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这惊天秘密的揭露,也让安乐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比如说,江芸等人来到清寒分殿的目的。
又比如说,章海云为什么会力保已经确认是邪祟的田秋彤。
或许在冥冥中,也是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有些同病相怜。
安乐忽然又想到:“如果是真的章海云,就一定不会保护他的女儿吗”
这个答桉注定没有答桉。
他摇了摇头,不再深思。
江俊良、林宁倩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处的章海云,为这个真相感到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太虚宫一座分殿之主,竟是被邪祟所替换了。
而且从江芸的话语中,不难猜出,这种替换,赫然发生在五年前
江俊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喃喃自语。
“是那些灰袍人做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见着章海云全身几近完全融化,一张脸庞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五官中只剩下一张嘴巴。
他张口,沙哑的说道:“是他们杀了我,请咳咳江道友为我报仇。”
“那男子,自称僖”
在充满怨恨的吐出这个名字后,他的身躯一动不动,气息彻底消散。
紧接着,快速的化成猩红的血水。
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冰魄依旧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就是章海云
而在血水融化时,暴露出了些许惨白的骨骼。
显而易见,这是章殿主真正的遗骸。
就在这时,安乐面色微变,储物袋中一件法宝忽然传出异常的波动。
正是那从鬼尊体内取出的敛魂铃。
它似乎在轻轻的震颤、嗡鸣,好似在渴求着什么存在。
安乐悄悄把敛魂铃取出,空气中有一种无形的事物悄然汇入其中。
这个过程十分隐蔽,加之江芸、叶灵儿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章海云的身上,都没有发现这小小的异变。
“僖”
江芸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凛然:“又是他。”
她暂时压下这份不安,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比预想中要好许多,起码没有多少人伤亡。”
收拾残局的过程十分轻松。
伪装成章海云的冰魄既死,剩下的修士自然不可能违抗安乐等人的命令。
而在得知章海云的身份后,他们心中的震惊也可想而知。
失去了章海云的维系,另一具冰魄都不需要安乐出手,就在众人眼前自行崩解。
安乐还让叶灵儿与江芸再三检查,确认“田秋彤”尸体上没有大泰神朝留下的任何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准确来说,田秋彤的确不算是大泰神朝的奸细。
只是冰魄在化成她的模样之前,就被大泰神朝的修士动了手脚。
敌人显然是了解到冰魄这种邪祟的特性,才会采取这种几乎不可能被察觉的潜入方式。
虽然确保了大泰神朝的阴谋被瓦解,但是此时的清寒分殿,却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章海云”的陨落只是一个方面。
更关键的是,在先前的大战中,覆盖分殿的无数法阵,几乎尽数被毁,失去原先的效力。
到处是倒塌的房屋、开裂的地面。
堡垒内部,已然是一幅废墟般的景象。
倘若大泰神朝在这时发起袭击,估计要比之前轻松上无数倍的攻破此地。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