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王佳妮活蹦乱跳的跑过来，“阿姨说下了热汤面。”
“厂家的，不是女朋友。”罗浩有气无力解释了一句。
“等我改天找家政来收拾一下，你就别操心了。这么多年，我不好端端的过来了，还差这点菌子？”
“支架？那不是疏通血管用的么？循环科下的架子。都是血管堵了，没血了才下支架，把血管支开的么。”护士有些懵。
“罗浩，出去吃口饭。”林语鸣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看着现在其乐融融，但假设没有罗浩，让王国华开刀的话，人大概率留不住。
一场生死攸关的抢救，无论是王国华还是姜文明都已经做好了患者死亡的准备。
王国华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支架进去能堵住胰十二指肠动脉的破口么？
王佳妮一脸迷茫的摇了摇手机。
“师父，你是不是上次在家煮方便面来着？”
罗浩跟着林语鸣来到病房。
“……”
“现在还是热的，一会凉了都凝一起，不好喝。”护士长有些严厉，催促着。
何必呢。
除了胰十二指肠动脉以外，还有一根小动脉被堵住。
“哈哈哈，嗯！”麻醉医生也知道避讳。
麻醉医生怔了一下，“小罗，不开刀么？”
注3：e，结婚之前，的确有次煮面的锅和碗长了蘑菇，我完全没注意到。
“啊？！”
……
要是放二十年前，温友仁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挠头。
麻醉医生拎着箱子快步跑进来，踢掉拖鞋，连戴鞋套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冲进介入导管室。
刚刚亲眼看见一堆人冲进去，好像手术室火上了房。
这事儿瞬间全院都知道，最后还是林语鸣林处长解决的麻烦。
……
罗浩微笑。
“国华老主任……”麻醉医生呼噜呼噜喝了一口奶茶，“老喽。”
“为什么？”陈勇惊讶。
护士长听罗浩这么说，终于露出笑容，出门让护士给罗浩、陈勇的奶茶做记号，叮嘱其他人别动，随后拎着两杯奶茶出门。
来的时候脚步匆匆，走的时候脚步轻盈。
哪怕林语鸣心里面怀疑是否能像罗浩说的那样顺利，
他就是相信，还是潜意识里的绝对信任。
屏幕上，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开始“冒烟”。
“市里面开会，就这几天的事儿，林语鸣就要提副院长了。他年纪有点大，估计最多也就是个常务副，但足够了。”
那种温和并不是真正的温和，而是居高临下、心怀怜悯的温和。
“随便，你吃什么我跟着吃两口。”陈勇对师父无可奈何。
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打电话找手术室的人过来。
姜文明摆了摆手，“公司内部勾心斗角的事儿多了去了，这件事是罗浩的错。”
“国华老主任已经让大外手术室准备人手和无菌包了，麻醉医生的二线也在，一個电话，就能开刀。伱下车连口水都没喝，还得披着铅衣做手术。”
“罗浩，两个鸡蛋够不够？”
“介入？”林语鸣凝神，“这也能堵？不可能吧。肝脏出血打弹簧圈是可以的，但胰十二指肠动脉挺粗的，怎么栓都不行。我虽然搞行政，但也是影像科医生出身，小螺号你别骗我。”
患者家属有点懵，协和？只听说过协和男科。
大概……
患者正在和脱手术服的罗浩说着话，声音有些虚弱，但绝对不是要死的模样。
可进来后，他一下子愣住。
e，微创手术和介入手术真的很搭。
而且涉及到人命，王国华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不管不顾的人。既然罗浩说能行，还说的肯定无比，那就让他试试呗。
姜文明想着，心中犹豫的一个点渐渐有了决断。
“害，你们年轻人我懂。”林语鸣嘿嘿一笑，“就你身边的那位助手，你跟他时间长了，能学什么好。”
唉。
王国华透过铅化玻璃凝视在手术室里的罗浩。
“大妮子是家里的独生女，没别的孩子。”罗浩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就完事儿了？
可眼前王国华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罗浩又强调了一下，“你当大舅的使唤外甥不跟玩似的？就算是没什么事儿，给我打个电话，你也不至于多担心几个小时，何必呢。”
“师父，你就不会去和爱奇艺什么的合作拍连续剧？”
罗浩做什么了？
“有问题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是你外甥，又是咱矿总出去的，你跟我客气啥呢。”罗浩道。
而且随着这几年扫黑除恶的高压态势一直在，动粗、见血的事儿也越来越少，总体上讲还算是文明。
“李哥，你看影像。”罗浩说着，拿起贴了一个输液贴，上面写着“罗”的奶茶。
王国华无视了林语鸣诧异的表情，目光坚定。
差不多要开手术，陈勇进来。
“不是处理的不错么？我看罗浩说话，对你之前的处理特别满意。师父，要不你也来我们医疗组得了。”
“师父，人家是一个团队！前段时间我还看见热搜了，买热搜都花了不少钱。对了，你叫人家马编辑干啥？”
和患者聊了几句，看了一眼片子，罗浩开始消毒、铺置无菌单。
罗浩查体后又看了化验单以及相关检查资料、上次手术的手术记录后，哑然失笑。
罗浩凝神、严肃，“大舅，我先去看一眼患者，你帮我准备两件白服。”
他没看王国华，而是小声的“请示”林语鸣。
“三岁看小，五岁看老这些话其实做不得数。”
“你的手术，放在二十年前，现在可能还在重症监护室，根本不可能出院。”罗浩笑道，“你看现在，出院回家，远期后遗症都出来了。”
就这？还不是女朋友？难道要领证再说？
“大舅，你吃鸡蛋么？”
“老？我看他在手术室骂人的时候，一点都不老。”
患者的血压从高压120毫米汞柱在3-5秒内直接断崖式降到80毫米汞柱附近。（注）
监护仪疯狂报警声让王国华的心跳加速。
“还好，还好。”罗浩微笑。
护士长从监控里看见手术室的大队人马喘着粗气站在门口，人手拎着各种东西。
麻醉医生和王国华四目相对，王国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腹带加压，压力足够高，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自然不会出血。
……
说完，罗浩问道，“李哥，你这是干嘛来了？”
患者的血压之所以能维系，全仗着腹带加压，压力超出阈值，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才不往出喷血。
“我晚上就没吃，现在闲下来了，饿的厉害。”
好像这姑娘长了个国泰民安的脸。
但他一点都没犹豫，直接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
这种都是常态，说实话，医院内部的这种倾轧还算是轻的。换别的地儿，更严重。
但人家罗浩轻描淡写的就搞定了，这之间的差距之大，判若云泥。
奶茶，尚温。
他们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能这样？！
“行，那就这样，我去和患者家属交代一下病情。”
罗浩让陈勇和患者家属交代病情，自己进了导管室换衣服。
罗浩无奈的回头看姜文明，姜文明会意，走上前去。
王国华不再犹豫，拿起手机。
“大舅，我忘带铅衣了，在医大一院，我有好好穿的！”罗浩有些拘谨，努力强调道。
“哈哈哈。”
“随便看看。”姜文明道，“马伯庸给我签了名，不看不好意思。”
“……”
喝着奶茶，麻醉医生心生感慨。
“师父，罗浩现在可牛逼了！”陈勇坐在姜文明家里唯一干净的地儿说道。
仿佛不管出什么事儿，哪怕是天塌下来，小螺号都能搞定。
这块地儿是专属陈勇的，除了落“点”灰之外，和陈勇走之前没什么变化。
呼噜呼噜~~
麻醉医生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走出手术室。
“而且也麻烦。”姜文明继续说道，“其实吧，找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不难，你师父我打扮打扮也就30的样子，还能拿得出去手。”
“找女朋友干啥？”姜文明问道，“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陈勇的脸上红光洋溢，一把抓住姜文明。
……
陈勇问道，“那个姓聂的？我看他不顺眼。”
“不着急，患者的病情还算是平稳。话说用腹带加压控制出血是谁的主意？”
“嗯，稍等一下，很快人就出来。”罗浩道，“手术很顺利，放心。”
“没事的话，我们回了？”麻醉医生手里拿着奶茶，已经不知不觉喝了一半。
说完，罗浩转身回手术室换衣服。
但心电监护安安静静的，没有报警声，一切完好。
“嗯。”林语鸣点头。
“不着急，不着急，等我下台喝。”
出血点在这儿！
但看见姜文明一脸严肃，他也冷静下来，静静的站在姜文明身后。
感染中毒休克，一肚子大便，6个小时，患者的状态能保持的还不错，真心不是吓唬。
姜文明虽然说话理直气壮，但心里却直擦冷汗。
“你知道为什么么？”
“师父，你还看马亲王的书？”
下了一根覆膜支架，支架膜部把血管分支堵塞，然后就没事了。
“给我讲讲你在省城的事儿。”姜文明对签名书毫不在意，笑看陈勇，询问道。
“害。”姜文明笑眯眯的说道，“我又不在意，你替我在意这些事儿干嘛。”（注3）
在王国华的心里，支架是扩张血管用的，比如说冠脉支架、食管支架等等。
“介入导管室，杂交术间，抓紧时间来！”
“啥？”罗浩一愣。
护士开始唠叨起来。
“李哥，到底怎么回事？患者手术都要做完了，国华老主任折腾咱们干啥？”护士满心怨气。
“我过几天就准备办理病退，明年就能退了。”
打开腹带？
“我还琢磨呢，今天这是要鏖战到天亮的节奏，只希望人别死。人要是死了，医务处再组织学习，烦都烦死。我们护士和你们医生不一样，护理部那帮狗日的！”
“真的！”
哪怕手术还没做，
“嘿。”林语鸣看着两人，也没上去说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只是笑眯眯的说道，“那就吃口热汤面，暖暖胃。大半夜的，就别吃烧烤了。”
“姜老师，别罗教授，叫我小罗就好。”罗浩因为陈勇的关系，对姜文明十分客气。
瞎捅咕，姜文明无语。
“麻烦着呢，得住院，还要院里面审批、专家核对。对了，要是需要林院长的时候，你帮我跟罗浩说一声。”
监护仪平平稳稳的，每一个数字都是那么的正常，安静而平和。
“我问你，睡了一夜好觉，怎么起最舒服？”姜文明话锋一转。
这时候放下个人恩怨，先把患者救回来再说。至于罗浩，这么瞎弄，等手术结束，自己一定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罗浩还真就忘了这事儿，类似的“小”事情罗浩根本没走心。
……
我愁的一缕一缕薅头发，只能坐在床边按照尿比重补液、对症，争取一个好状态能上手术。
护士长说着，拽罗浩铅衣下摆。
“开车，但没您这么有文化。”陈勇讥讽了一句。
“那就一直长着？以后家里会不会到处都是蘑菇？对，南方叫菌子。”
可罗浩用这东西止血？
“这是姜老师把腹带取下去后造影的图像，你看看，3秒，血都到哪了。胰十二指肠动脉残端全都被侵蚀，出血真凶，估计3秒的时间得出几百血。”
“要你陪！老子我泡妞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姜文明鄙夷道，“咱东莲市的房子多少钱一平？人家帝都的房子多少钱一平？你好意思说。把你扔帝都，连饭都吃不上。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来，李哥，我给你看影像。”
“大舅，你坐操作间看着，我去去就回。”罗浩笑眯眯的说道。
……
“害。”林语鸣有些脸红。
不过不用开刀、不用抢救，不管是患者、患者家属还是术者、麻醉医生、护士，都是极好极好的。
眼看着支架从肝动脉进入肝固有动脉，来到胰十二指肠动脉分支上方，罗浩找准位置把覆膜支架打开。
罗浩还没说完，护士长凑过来。
“脑子老了，想的还都是过去的那一套。”麻醉医生回忆了一遍刚刚罗浩给自己讲的手术过程，“根本不用二次开刀，下个支架止血就行。”
“开刀么不是，国华老主任让我们抓紧时间下来。”
“大舅，是不是国华老主任说患者外科手术很难做，打开后血压直接没，患者救不回来？”
“女朋友能帮你收拾？开什么玩笑。”姜文明鄙夷道，“赶紧说吃什么。”
外甥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啧啧。
姜文明开始松腹带，只一瞬间，监护仪的报警响起。
“不了。”姜文明摇摇头，“我那是一个老医生的本能，但我想不到罗浩解决问题的手段。对了，有很多老外科术者出入手术室都被嫌弃，你知道吧。”
影像中，完全看不见出血点。
“大舅，今天这事儿吧，我得批评你。”罗浩认真说道。
“……”
前几天她下去检查，指着一个小姑娘开始骂，含妈量极高的一段话彻底把那个姑娘给惹毛了，抱着她就要跳楼。
连出血的血管都不知道在哪，罗浩要怎么做？
王国华凝神。
结果护理部主任蹲在窗台上直接尿了。
麻醉医生一只手还拎着抢救箱，一只手拿着奶茶，路过罗浩的时候想要拍拍罗浩，但没一只手是闲着的。
“小姜给扎的腹带。”林语鸣看了一眼，姜文明留在外面，和陈勇一起跟患者家属做术前交代。
气密铅门缓缓关闭。
陈勇一脸
但下一秒，王国华没有动，全身紧绷绷的，仿佛觅食的猎豹一样死死盯着屏幕。
罗浩一直都很靠谱，没想到成了协和教授后，竟然飘的不行！
早知道是这样，自己抓紧时间开腹止血，患者还有一线生机。
“她不让人叫那个笔名，影响做生意。”姜文明道，“我也没想着能压马编辑一头，就是去看个热闹。最近经济不景气，好多十八线小女星都去演短剧了。”
看见罗浩的笑容，林语鸣更是心中踏实。
陈勇掰着手指给姜文明讲在省城的事儿。
“妈，我回来了！”罗浩大声喊道。
“去萉垟吃口，我回去接我妈。”罗浩笑眯眯的说道。
“南方微创后来挖走的那个经理，从前在其他公司是销冠。2年前罗浩刚回来当医务处科员，没多久他就飞过来请我吃饭。”
“你好，我是协和罗浩罗教授。”罗浩眯了一下眼睛，用笑容表达善意。
……
“回东莲，我跟阿姨聊了会啊，阿姨说手术做完告诉她一声，她给咱们下热汤面。”
“当然。”姜文明大咧咧半躺在椅子上，把二郎腿搭在旁边一摞子书上。
“呸呸呸~”姜文明连忙呸了几口，“别跟我提粉儿睡的事儿，恶心！”
和患者家属交代了3次，后来临上手术前患者和她爱人正常说话，她爱人就锤了我一拳——这不没事么，你净吓唬我。
林语鸣沉默，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指挥着把患者送到介入导管室。
“你那点交际圈子不行。”姜文明得意，“要不是看你在罗浩的医疗组混的风生水起，我得拉着你一起去，你不是一直张罗着要去进修么。”
“大舅，手术很简单，不算事儿。”罗浩微笑，“下次，第一时间找我啊，可别瞎捅咕。这要是打开了，我也没辙。”
“马编辑带着自己的团队打造了一个火爆的手机短剧，她合作方的对手和我关系不错，让我去帮个忙。”
“行，知道了。”林语鸣换了衣服，满眼欢喜的看着罗浩。
“师父！锅和碗都长蘑菇了！！”
“下次别了啊，直接给我打电话。类似的情况在咱矿总第一次见，但在我家协和经常遇到。”
“姜老师，松一下腹带。”
林语鸣是过来人，他在王佳妮和罗浩说话的眼神里读出来不一样的情愫。
“过时喽。”姜文明感慨道，“世界发展的太快，技术这玩意，一步都落不下。一步差，步步差。我这面开刀还没到胰十二指肠呢，人家用腔镜、达芬奇都成日常了，你说怎么比。”
“医生，手术这就做完了？”
“开什么刀开刀，血止住了。”罗浩笑眯眯的说道，“手术结束。患者送回普通病房，明后天就能出院。”
用来通血管、防治血管堵塞的大架子，在罗浩手里变成了止血的利器，王国华心中迷茫。
姜文明披上铅衣钻进手术室，“罗教授，要我怎么做？”
一道天雷落在陈勇头顶，把他轰的魂飞魄散。
陈勇捋了捋才想明白。
虽然罗浩去省城才一个季度，但气质上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啊？”
“一台小手术，不影响喝奶茶。”
换完衣服直到出门，王国华一句话都没说。
差不多能行，王国华心里想到，他有些茫然，好像在做梦似的。
“爱奇艺给的少啊。”姜文明自然而然的回答道，“本来还在犹豫，但今天这事情让我坚定了决心。”
“你们去吧，我去我师父家。”陈勇道。
护士长见罗浩坚持，眼神更凶悍了几分，随后叹气，“我去给姑娘送奶茶，你赶紧喝点，手术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呢。”
术前交代的太重了，再加上刚刚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以至于不到10分钟自己去交代病情，患者家属以为患者撂台上了。
最上面的一本是《显微镜下的大明》。
“哦，长呗，别管它。”
拉过林语鸣，避开患者家属，“大舅，患者应该没什么事儿，你别太紧张。”
罗浩说着，扬了扬眉，抬手做拢大背头的手势。
“师父！”陈勇喊到。
“看一眼就知道。”罗浩微笑，“走吧大舅，去介入导管室。”
这一点无法用言语描述，但王国华确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那时候科里用的腔镜耗材是他家公司的，我本来以为就是吃顿饭而已，没想到他根本没提耗材使用的事儿，而是转弯抹角把话题放到罗浩身上。”
在林语鸣的脑海里，胰十二指肠动脉那么粗的动脉血管根本没办法栓塞，只能用外科手段解决。
注意到也不收拾，懒。
我好像只有码字的时候才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