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之后再用膳,是京都各家门庭不约而同的规矩,原因其一是文武百官寅时就得到达宫门处,时间没宽裕到细细用早膳的程度,其二则是因为保和殿上群臣拘谨,生怕肚腹不舒服时君前出丑,故而尽管明知道一月一次的大朝会耗时颇久,也不会出门前在府上用膳,年老些的臣子大多会在进殿上朝之前含一片人参在嘴里。
老管家特意提前给头一次上朝的陈无双备了上好的人参,细细洗干净了切成薄片,可身怀四境修为的少年却道谢婉拒,以他的修为但凡体内有真气运转,虽说达不到道家有为修士餐风饮露的通玄辟谷境界,但三两天水米不进也不打紧,摆摆手笑道:“在朝堂上没使多少力气,不急着吃饭。”
算是看着陈无双长大的老管家深知自家这位公子爷脾性,最不喜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也不再出言多劝,只跟在他身后缓缓往前走,看着少年身上一千余年来司天监从未有过的黑色蟒袍,眼角竟然有些湿润,感慨着唏嘘道:“公子相貌生得俊朗,穿上蟒袍玉树临风,老朽记得当年老公爷第一次穿蟒袍时,可不如公子好看。”
陈无双心里一动,好奇道:“我师伯承袭爵位那年,多大”
老管家没有任何思索和迟疑,自然而然地脱口答道:“像咱们陈家这种门庭,都成家很晚,老公爷二十六岁那年才娶了夫人进门,同年接掌了观星楼,先帝下旨令老公爷承袭爵位,老朽还记得那天咱们府上热闹的很,大半个朝堂都来观礼,前任首辅程公亲笔留了墨宝致贺,几位大学时、六部尚书一个都不少,皇室宗亲也有人到,二爷还私下里扯着老朽说笑,说老公爷穿着白衣做喜事,一晃这就几十年了,公子啊,咱们陈家”
说到最后几个字,老管家声音里明显有了哽咽哭腔。
当年镇国公府里住满了人,多少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司天监白衣修士,在府上见着这位深受两任楼主信重的老管家都执礼甚恭,可如今时过境迁,偌大一座司天监,二十四剑侍里只见大寒和小满,一万玉龙卫只留下孤零零枯守祠堂的陈叔愚,水潭里的锦鲤都换过一茬,也不见那些熟悉的脸孔回来。
陈无双伸手扶着老管家手臂,柔声道:“您老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陈家就还是那个陈家。”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