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叹了口气,压抑住心底的惆怅。转过楼角,他抬眼向前方望去。楼下的休闲区域,热闹依旧,他咧了咧嘴,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向人群。
最适合监视楼上的位置,仍然被那群象棋爱好者所占据,石桌旁,照旧围了一圈围观的人。展鹏走到最外圈,转过身,目光在楼门和五楼的窗户间逡巡一遍,然后把视线投向石桌,待见到对弈两人的模样,他不禁哑然失笑。
不知什么时候,激烈厮杀的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在周围人的鼓噪声中,气势汹汹,架势十足。展鹏向前凑了凑,擦着前边人的肩膀抻头向棋盘看去,两人刚杀至中盘,一只兵已经过了河。身边的人给两人各自支招儿,一时纷纷攘攘,好不热闹。
展鹏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下不好象棋,不仅国际象棋下不好,被展晖嫌弃,就这普普通通的象棋他仍是搞不定。按说自己的工作靠的就是逻辑思维和推理,自己在工作中还小有建树,可偏偏一看到棋盘,他就头疼,偶尔和朋友对弈,也是负多胜少。
他不禁想到了杨毅,那家伙可真是个鬼精灵,凡是想涉足的领域,都能琢磨些门道儿出来。或许这就是天赋的差异吧,展鹏偶尔会这么想,自己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那就普普通通地过一生吧。
连着看了两盘棋,上一次那一幕再次上演。展鹏斜睨着左前方的男人,暗自恼火。没错儿,还是那个稍有些秃顶的男人,他貌似心无旁骛地专注于棋局,但背后的手却相当不老实。
若不是担心引起众人的注意,展鹏早就发作了。监视的大忌,就是引发无关人员的关注,很多时候,那都会得不偿失、前功尽弃。展鹏强压心底蹿出的怒火,向右边移了移,他实在舍不得那位置,那是观察楼门最好的地点,况且,稍稍抬起头,就能毫不费力地看到五楼的窗户。
孰料男人得寸进尺,见展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跟着把身体挪了过来,手依然执拗地奔向既定的目标。展鹏又好气又好笑,扔掉手中抽掉一半的香烟,双手交叉护在身前,暗忖,这样你还能有什么招数?
但显然,他低估了男人,男人握在一起的手碰到他的手,停滞了一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顺便看了看两人手的位置,又转过头去,展鹏刚要松口气,但男人的手又蹭到了他的手,无名指挑衅似的翘开,在展鹏的手背上滑动。
展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向后闪了闪,脱离开男人的范围,屏息静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烟的时候,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抽了俩口烟,他终于平静下来。他看向男人,正碰上男人暧昧的目光,男人得意地眯眯眼,慢悠悠地离开了。
展鹏的目光一直随着男人的身影移动,眼睛隐隐地像是要冒火,一直到男人的背影在楼角消失,他才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楼门和五楼的窗户。那两扇窗户里仍亮着灯,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嘴角绽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连抽了几口烟,他把烟蒂扔到脚下踩灭,再一次靠近人群。石桌的棋盘上,两个人仍杀得难解难分,他歪着头盯着棋盘,凝神思索,但想了半天,也看不透下一步的走势。
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展鹏感觉身后站了人,沉迷于棋盘的他没想太多,只是向前窜了窜,但身后的人像是不经意地碰到了他,动作虽然缓慢,可是却有节奏,从第三下起,像是变硬了。
展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他算好时间,待身后人再一次撞来时,手指恨恨地弹了出去。接触到硬度的一刹那,他促狭地咧了咧嘴,替身后的人倒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