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虎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关切的询问符锐在牢狱中的情况,并告知他会尽快查清案子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即便是真的还了自己一身清白,可贵喜那四个狱卒的死呢,又要谁来还他们一身清白,还他们一个公道。
符锐握紧拳头,他恨不得砸开眼前的牢笼,直接冲进丹阁找李楷儒问清真相。
愤怒,比以往都要高的怒火,其他人出于利益角度对自己有敌意那实属正常,两方本就不在一个阵营里,可李楷儒不同,符锐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绝不是因为他知晓各家勾栏的门路,也不是因为他家是开药铺的,毕竟自己有恢复技能根本不需要金疮药之类的药品。
朋友的背叛让符锐怒火攻心,心中那团烈焰久久不能平息,可碍于当前形势,他也只能独自一人憋下这团火。
“二叔,我求您件事儿。”
符锐罕见的与符虎提了要求。
“都是一家人提什么求不求的。”符虎的声音依然是那般舒缓,作为一个城主他在符锐面前毫无架子,还多了一丝亲人的感觉。
“二叔替我安顿好贵喜那四个狱卒的家属,他们在狱中待我不薄,我当替他们照顾好老幼。”
符虎欣慰的看着符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肩道:“放心吧,治安司已经对他们做了相应补偿,以后每月都会有月银送去,调停司也有专门的司衙去调解他们家人的情绪。”
符锐甚是欣慰,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毫不起眼的调停司的存在意义是这儿,可一想到自己在西城的所见所闻,刘十一一家子的遭遇,疑惑便涌上心头,调停司的存在正是说明了符虎体察民情为百姓着想,可西城的出现恰恰否定了这一点,符虎若不是对西城之境遇熟视无睹,西城怎会变得如此。jujiáy
“二叔,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不妨。”
符锐停顿了下,脱口而出“西城”二字,符虎闻言明显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符锐会问及西城,随即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深沉与哀思。
准确点儿来说北鸣只有两城,西城与北鸣城,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可事实就是如此。西城在北鸣属于独立区域,四周以城墙围之,虽说城墙高度与北鸣最外的主城墙有出入,不过并不明显。
一城之中有个城内城,其本身就足够令人怀疑,它又不是皇宫,将一个贫民窟围于一角,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儿也是时候与你提了。”
城主符虎双手负后,踱步于牢房之内,他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一日,那大火纷飞,杀戮不断的火祭之夜。
兽蛮侵城,城主府失火当夜。
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求救声、杀戮兴奋的愉悦声,各种声音错综复杂,揉于一体,穿过重重门扉,直达西城角落的一处静谧小院,房中女子挺着肚子,全身虚弱无力,汗水早已浸湿衣衫,丫鬟伺候一旁。
“夫人脉象不稳,身体极其虚弱,恐怕”
剑眉心目,生的极好的年轻男子焦躁的握着女子的手,轻轻抚摸女子额头,“鸾儿,你可一定要挺住,锐儿还在等着我们呢。”
“夫君,夫君”女子极其虚弱,几乎拼尽全力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鸾儿。”男子紧握女子伸出的手。
“一定要找到锐儿。”
“主人,此事就交给小羽来办。”
铁翊羽的面容、身形、个头与现在无异,他抱拳以后便出了门,男子屏退左右,附耳上前。
“夫君,这次不比锐儿那次,预产期未到提前了三月就要生,夫君带我去赤鸣山。”
男子脸色震惊,紧握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等我,我去取缚灵锁。”
男子匆忙出门,天空中无数兽蛮撞击北鸣城上空的护城戒律,轰炸声震颤连连,连动着北鸣城,城中百姓惊慌失措,司衙以弩箭对空射出,然弩箭只能伤其皮肉,即便是其中浸染剧毒,对兽蛮来说也不过是蚊虫叮咬,须臾便好。
小院微弱的灵力震颤形成道道阵纹传出,兽蛮视之则聚,这股灵力对它们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令他们双目赤红,失去理智的对小院上空的护城戒律一阵轰炸。
符虎见兽蛮攻击之处为嫂子生产之所,遂领一队人护住小院,自己则独身一人入院,院中花草树木枯萎,雪津松针燃成灰烬,股股热浪袭来,冲击着符虎上前的脚步,即便他以灵力护身,却仍是皮肤焦热,有撕裂之感,疼痛加身令他无法继续前行。
“青鸾姐姐”
热浪在符虎的这声呼唤之下更加灼热,一道黑影闪过,那是着一身黑袍兜帽的年轻人,黑袍之上有朵朵白云,云雾缭绕之下形成了一个“尘”字,黑袍青年后退数步。
“青鸾姐姐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
“这烈焰可燃烧灵力,轻易冒进必会烈火焚身,万劫不复。”
这时符虎周遭已有六位同样打扮的年轻人,他们以发、缠二绝形成飞行羽翼浮于小院上空,他们分占六角,两两掌中祭出金色缚灵锁,以灵力驱动形成了一个六角之势,正下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六个人影,六人与上方六人相对又组成了一个六角之势,上下之间相对的两人再以腰间的缚灵锁两两相连,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六边形,将小院困在其中。
红色的灵力波纹困在六边形阵中不得而出,灵力波动撞击在六边形阵上引发颤动,十二人间的缚灵锁剧烈抖动,连带着十二人同样如此,他们以自身灵力去压制冲击缚灵锁之上的红色灵力,又要将绝大部分灵力输送至缚灵锁,以此来控制六边形阵的稳定性。
符虎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连退数步仍不相信这一幕的真实性,跪地流泪。
“青鸾姐姐”
镇兽六杀阵,这是北鸣最早的成立者为应对强大兽蛮入侵而开创的杀招,是以十二人生命为代价的玉石俱焚之阵,他们将此阵用到小院团团围住就说明院中已被强大兽蛮侵入,青鸾正于选中生产,尘字营以此阵诛杀阵中兽蛮,那青鸾岂不是要为了兽蛮而陪葬。
符虎摇了摇头,不,如此烈焰之下即便是高品阶的武者也难以生存,何况是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呢。
符虎在这一刻已然接受了事实,接受了那个视他如亲弟弟的那个女人命丧于此的噩耗,符虎一拳打在地上为自己的无能而发泄怒火,为自己实力孱弱而后悔不已,若是自己平日里更加刻苦修炼,这一刻或许还能帮上点儿忙。
一只宽大的手掌搭在符虎的脸上,他抬起那挂着泪痕的脸望向那个男人,男人微笑着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爱哭,又忘了青鸾姐姐可是整日叫你爱哭鬼的。”
男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哥哥面前你可以永远做个孩子。”
男人大步向火光四溅的小院走去,符虎望着那个背影从未觉得他是如此雄伟,如此宽大,如此有安全感。
“我会亲自把她带回来的”那张转头的笑脸始终印在符虎的脑海中,多年不散。
男人靠近之时,校园中的火焰陡然增大,热浪吹动着镇兽六杀阵频频颤抖,缚灵锁更是由金边红,滚烫的高温烤的灼热,滋滋滋的蚕食着十二人的血肉,他们目光如炬,面无神色,他们没有一丝动摇,即便是身上的兜帽衣物被那赤炎燃尽,即便是身上血肉化作油脂滴落,他们依旧屹立不倒。
“尘字营全都退下吧。”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十二人解开了镇兽六杀阵,此刻的他们已不具人形,灼伤的面孔已成一团焦肉,什么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