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杆处大营外的闹剧在天津传的沸沸扬扬的。
作为密切关注的此事的王永吉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愤怒异常。
到了他这岁数,什么名声,气节都被自己磨了所剩无几,再不找点事情做,留点念想,与死没什么分别。
于是乎,不知是惯性还是仇恨,他与南党的纠葛历经两朝,几乎是刻在潜意识里的敌人,始终纠缠不休。
“居然没杀人”与王永吉一样,遏必隆同样愤恨异常。
他对于什么南党北党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董亮在面对汉人时候的忍让,以及董亮对那些汉人士子说的话。
有的事可以做,但不可说出来。
董亮将皇帝的遮羞布扯下来,掘的是他大清的根
对此遏必隆怒不可揭,吩咐手下的言官道:“将董亮的孔孟乃是为奴之道的话传出去。”
王永吉听到遏必隆泄愤之举,心有疑惑不定,掐头去尾将董亮的话传出去,有用吗
董亮一个满人,清流士子的嘴巴可杀不了他。
“大人,此举是否再斟酌一下”
遏必隆摆手,冷笑道:“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士子杀不了董亮,八旗却可以。试想董亮如此犯忌讳的话广为传播,必然引起八旗震怒,本来汉人当奴才当的好好的,你董亮非要去点醒他们做什么
用一句居心叵测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遏必隆现在就是要将董亮往汉人那边推让八旗子弟看清董亮的正面目,此人亲汉人,不亲满人。
这种事情暂时可能没什么效果,可一旦在关键时刻,便会要了人的老命。
至于遏必隆为何对董亮如此大的杀心,对董亮如此大的厌恶。对此,他扪心自问的一下,觉得是董亮目中无人导致的。
对,就是目中无人,作为天子宠臣,自他得势之后,可主动拜访过任何一个议政大臣甚至一个满人都没有
仗着陛下宠幸,万事决于宫闱的人本身就招人嫉恨。董亮的出现让遏必隆这个原本备受顺治宠幸的臣子突然间就不闻不问了。
没有天子亲近,遏必隆每天都在议政王大臣会议中忙于案牍,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想到这里,遏必隆心中倒是对鳌拜刮目相看,那莽夫居然能忍到现在还不出手。
作为政坛老狐狸,王永吉对于遏必隆的心思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但此刻他并不打算顺着遏必隆的意思说下去,而是要稍稍忤逆他。
“大人不可怒而兴师此举事涉陛下,董亮现在正是得宠,如此传扬,唯恐陛下不喜。”
王永吉话说完,便乖乖等着遏必隆训斥。
果然遏必隆不屑一顾的说道:“咱们满洲以骑射得天下,武德充沛,有什么事情旦凭刀子硬,不学你们汉人玩那些虚的。”
遏必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自然是因为他们钮祜禄家势显赫,占据朝野许多关键位置,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遏必隆在王永吉面前公然说出如此狂悖的话,未尝不是一种亲近的姿态。
作文当过蓟辽总督的王永吉当然知道乱世之中兵权为大的道理,他如此说完全是在遏必隆面前示弱。
如果一个上司觉得下属每次都能摸准自己的心,恐怕是恐惧多余高兴。
所以此刻王永吉表现的像一个纯臣,而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王永吉也只能在一旁念经道:“大人慎言大人慎言”
双方都知道是屁话,但又不得不说,借此表明立场。
然而接下来一个消息让二人陷入完全不同的情绪。
“老爷有士子在粘杆处大营外服毒自杀了”一个仆人兴冲冲的跑进来报告消息。
遏必隆听后,直接站起身,急切的问道:“人死了没有”
“不清楚,但至少死了一个。总共有五人吃了砒霜,奴才来的时候,有些还正在抢救”
“谁在抢救”王永吉问到问题关键。
“回大人,是粘杆处的人在抢救”
遏必隆闻言又坐了回去,心道还好,还好。
虽然出了人命,但董亮又叫人去救了,如此依然可以按照之前的计划传播流言。
那奴才见遏必隆神色放松,作为多年的老仆怎么会摸不准遏必隆的脉,此刻必须迅速的将情报传达,否则让遏必隆发生了误判,罪责更大。
“老爷,那董亮只救了一人”
“嗯”遏必隆发觉事情不对,如果只救一人,那么事情完全就是两个模样。
董亮如果真的用嘴杀了几个士子,可以想象董亮会在获得什么威望能用刀杀汉人的满人不胜枚举,但用嘴杀的,只此一份,怎么不让人生畏
作为文化弱势方,董亮能在这样的辩论中获胜,无疑是大大涨了满人的脸,这种情况下自己之前将董亮推向汉人的计划就会显得异常可笑。
所以遏必隆再次发问:“真的只救了一个人”
“千真万确,老爷”
遏必隆听后,气的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