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提灯笼”
两个人都藏着心事徐从想着陈美安,有点走神,待他回过神时,却猛然发觉秋禾已经提裙走了十来步他迅疾的追了上去,喊道“不用了,这条街巷我走了好几次,路熟了,不用再打灯笼了”
“今天的月色也不错你瞧,月亮好像赵家在书房里摆放的那一个玉盘月光足够了,我不用打灯
秋禾丢下了这几句话后,就绕过街尾,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现代工地,夜班刚下徐建文走到小卖铺,买了一瓶四块钱的冰红茶他仰着脖,冰镇的饮料被他喝了一小半直到他感知到胃里装满了水,出的热汗湿、糊糊的粘在背心上时,他才停止了灌水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指南吐气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从虹街“你和晴儿又闹矛盾了”徐晴妈盯着徐建并没有露出关心,或者心疼的神色只是过来平婚姻持续久了的夫妻都是如此“没什么孩子长大了”
徐建文摇了摇头,他将半瓶一升的冰红茶塞至两个人互视了一眼,无声言语,走到了夜市的烧西京夜市的小吃很丰富炸鸡、烤串、炒米么的,应有尽有“两碗汇通面,菠菜的”
徐建文又叫了一顿吃的汇通面的做法只是普通的家常面,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做此面最早源于咸阳的汇通十字汇通面通常有两种面,普通的手面和加了菠菜、弄得通体绿色的手面顷,装在纸碗的两碗面被摊铺老板端了上来黄脸婆的妻在面端上来的时候,给他碗里挑了三分之一,又给他倒了一碗面汤后,搅着面,这才打开了话,“你爷爷的事你少管一些,咱们能出一部分医药费算是不错了,没必要请假专门跑一趟
夫妻二人虽然都在西京工作,但徐建文是干塔吊的,得随工地走,所以两人并没有住在一起故此,这三五日发生的事情,最近才被徐晴妈所知道“吃面”
徐建文简短的说了这两个字,再也没声他眼朝纸碗盯,专心吃着面老爷子是他的爷爷,而不是徐晴妈的爷爷若没有他和徐晴,老爷子相较于妻只是一个路人指望一个路人显然不现实他为了大家,她为了小家,都是为了家,没必要置气两碗面吃完徐建文付了帐,他看了一眼妻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女人盯着面前的男人瞧了几眼,也没有多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融入了夜市的过客之坐在路边摊旁缓缓抽着根又一根走到医院的时候,他怀里小半盒的香烟只剩下了零散几根他止步于住院部门前,顺手灭了指缝中燃烧的烟“爷爷,照片上的人是于老师,不,是叫于青的那个人,他不是,他是于青,你为什么选择骗老姑,还有晴儿他们几个
315病室的门被推开,徐建文看着仍未入睡的老人,他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张照片是他在校史馆拍了照后,立即发给徐晴的,当时他并不知道相片里的少年究竟是老爷子,还是别的,只是下意识的认为是老爷子但事后,他又将那张照片拿给了门卫老大爷看“这中间蹲着的少年,是于老师校卫室,躺在摇椅上的老大爷如此道门卫老大爷是于老师的弟子,他记得于老师的相貌所以这话,应该假不了至于徐这个老姑为什么没认出来,倒也不难猜老爷子一直活着,他在人的印象中,一直是这幅苍老的面容但于青死的早些,他的相貌在学生的记忆中还定格在了五六十岁,与照片上的少年变化不大
“建文,你刚干完活回来”
“一身的烟味”
躺在病床上的徐从没有着急答话,他先训斥了一句徐建文他是讨厌抽烟者的从年少时就开始讨厌了徐建文间住了话,他喝了两口放在口袋里的冰红茶,将嘴巴里的烟味压了下“小时候,我经常好奇爹的烟袋锅子有一次,在他午休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偷走了他的烟袋锅,我学着爹的模样,装烟叶子,点烟,抽烟我抽了一口,烟的我难受“爹抽烟那么享受,不可能我抽烟难受我学着爹的模样,了一下烟袋锅子,然后再去抽抽完后,还是那个味道自此以后,打心底里,我对抽烟这件事总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来说说间,徐从已经颤颤的走下了床,他坐在了靠在床边的轮椅上然后双手推着轮椅走到了窗台到了这里,呼吸一点新鲜的气息,他整个人都会觉得舒服不么徐建文亦跟了过来,小心扶着轮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听了后,你或许就会明白了”
将窗帘拉上,徐从望着远方的不夜城,叹了一口气他在文学堂埋了一个子,藏了一些照片但这照片,看来是终究难以重见天日了“爷爷,你说”
“建文一直听着呢”
徐建文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个稀奇来他拉了一个马扎,陪坐在老人身边,然后重重点头他过来道出照片是“假”,并非是为了质问老爷子为了这一件事,质问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必要他过来,仅是因为这件事是“假”的,心中好奇,所以才过来问一问,在无人的深夜探知老爷子的真心话他仍是饶膝的孙子社会的阴险狡不可能带到家里“宣统二年的冬季,徐家老太爷死了,起灵的那一天,一个小长工看着脖项带着长命锁的少爷默默转身离开,他瞧见了少爷手中着的糖纸,但还是走了,他和大虫一起闹着玩,不敢再和少爷有什么牵扯了”
“少爷有一天找到小长工,喝问他为什么躲着他小长工看着和他个子差不多的少爷,只是木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小时候是小时候,长大了,就得懂规矩了小时候我们是玩伴,长大了,他就是老爷”
“自此,少爷和小长工再也没说过什么话”
“宣统四年初,少爷剪辫躲在了屋里,没敢出来,外面闹的很凶又过了一阵子少爷结婚了,田少奶奶长的可好看了了妻的少爷对小长工冷漠了许多小长工恨起了老爷,他无时无刻都在盼着老爷去死也是那年,乱兵打断了爹的一条腿”
“白狼来了他们攻打着新野县城,又席卷了乡里大虫和小长工看到了机会,他们打算投奔白狼小长工被家里看的严,误了时辰,没跑成大虫走了,他无音信的走了”
“小长工继续过着他的苦日子大概是什么时候,在他妻前,应该是吧少爷从洋学堂回来了,大虫也回来了大虫一枪了少爷原来他是跑到山上落草为寇了成为拦路的劫匪,真正的山大王在杀了少爷的这一天,大虫冲进了徐家的后宅,他辱了田少奶奶”
“小长工也入了后宅”
静的月色下,徐从讲述着过往“爷爷,这个小长工是您”
徐建文吃惊今晚老爷子讲的过往,可是和先前的截然不同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有两样的人生这绝不可能“是,也不是”
徐从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是自己在临死的那一那,灵魂入了一只狐的身体还是说,从头到脚这一切都是虚妄徐二子从来都只是徐从毕竟爹的腿确确实实断了,照片里的小少爷是于青,而不是他“卖柿子的那个少年是谁”
徐建文想起了老爷子提及的一件事宣统三年十月,入冬的那一天,老爷子碰见了一个卖柿子的少年,可怜了了他一如果说,众多故事有一个合点,那无疑就是这里了混乱的记忆,并非无头无脑“他可能也是我吧”
徐从剥开一个橘子,小心的吃了起来,他的假牙已经卸了下来,吃橘子不能咬,只能用口腔的压力榨出果汁他回想在文学堂对街碰到的那个少年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少年的面孔了狐的记性并不怎么好在另外一个时空,这已经是时隔两三年的事了后面它再也没有碰见过卖柿子的少年人命如草,可能是死了吧白狼作乱,死的人不少,乌的一片,全部都是死尸“他是于青于老师吗
久受信息流冲击的徐建文,立刻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卖柿子的少年是于青
真正被可怜的人,不是于青,而是老爷子“不,他不是”
徐从继续摇头,“我记不清他是谁了人老了,容易忘事如果于青是我,那么我早就死了若我是于青,这照片的少年就是我了”
这句话一出,徐建文立刻击毁脑海里的荒诞想法老爷子不可能是干青照片里的少年是于青,不是老爷子“爷爷,究竟哪个故事才是真的”
徐建文有点抓狂人不可能有两段不一样的人生而且老爷子的讲述又那么的真实
无论是哪一段的人生经历,他都看不出其,你给我取一些柳条来”
徐从吩附了一句小捆柳条很快便放置在了他的面前他手摸着柳条,一股浓厚的熟悉感又涌上了心头他是那个逃荒的可怜人他编着柳筐,“真假分的那么清干,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