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的雨伞被夏风刮离了原地,它在空中飞舞着。
砰
一声枪响。
刘旦惊愕的看向地面的徐从,“你你怎么敢开枪的”
枪子打中了他的右手,不是致命伤。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徐从竟然敢开枪。
对匪首开枪,和对普通人开枪并不同。前者会受到官府的奖赏,而后者则是违法。
“意外走火罢了。”
“谁说我开枪了”
徐从拍了拍长衫上的污泥,他手持着勃朗宁手枪,瞧了一眼捂着手的刘旦,“要是还有下次,命中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脑袋了。”
“超叔,咱们回家。”
他看了一眼静立的二超子,从地上捡拾起雨伞,轻声道。
回家的街在徐书文、田慧兰所待的方向,二人目光交叉而过。谁都没有说话,但一切尽在眼神之中。
“刚才那个刘掌柜的儿子”
“要不,做了他”
二超子低声道。
当土匪哪有做官入军来的前途大,二人看不上土匪,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匪性。
“钟科长会安排好的”
“他对我出手,又中了我的枪子。这事瞒不住。”
“一个潜在的威胁,钟科长不会放过。县城里的烟膏生意,钟科长哪会不耳闻。刘旦不是个能沉住气的人,钟科长也会怕,用不着你我出手。”
徐从撑着雨伞,顿步道。
若他不是刘昌达的门生,这事他亦不会贸然介入进去。
被巡捕房的科长惦记,日后决计讨不了好。
不过这件事并非对他的老师全无好处。刘昌达就任教育科科长已经很久了。他先生是留学的东洋派,而官府中重用留洋派。
换句话说,按照资历,刘昌达快升了。
只差一件定鼎的功劳。
“你说的对”
二超子细思了一下这其中的道理,点了点头,“刘掌柜的儿子沉不住气,要是他抖落出了钟科长和贩卖烟膏的事有关,钟科长没那么大的能耐压住报社的报道,所以他必死。”
“难怪你连一点生气也没有。”
“也对,对死人生什么气。”
他笑了一下。
二人又走了一会,忽的,二超子问到了另一个人。
“徐书文呢”
“你让他爹进了监狱,很可能会让他爹死。杀父之仇,这仇可不容易消。”
相比于刘旦的莽撞,徐书文镇定的多。
莽撞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镇定的人。
“他这个人”
徐从握紧了雨伞伞柄,“他不是镇定,而是优柔寡断。此外他迷信正义,我检举他父亲种植大烟的事情是真的,他纵使恨我,却也不会想着报复我。毕竟我没让他全家死在土匪的枪下。比起报复我,他更清楚,报复的人应该是钟科长,而不是我”
“倘若我真的对付他,那才真的成了白眼狼。”
他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二超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点”
“他媳妇怀了。”
徐从默默对视二超子。
说话间,二人已经止步在了家门口。
“爹,你回来了。”
花狗挣脱兰花的怀抱,扑到了二超子的怀中。
二超子托住花狗的屁股,抱住了两岁多点的儿子。抱孩子不能拦腰抱,拦腰抱累人,托住屁股抱最轻松。他揉了揉花狗光溜溜的脑袋,“是想爹了跑出来看爹乖儿子。”
他亲了几下花狗的脸蛋。
“不,不是,爹说了,下次回来,给我带一柄木枪。”
“我要玩木枪。”
花狗晃着二超子的肩,用稚嫩的童音说道。
“好好好,爹明天给你造一个小木枪。”
“现在天晚了,你先睡。”
二超子放下了花狗,示意兰花将其带回家。
他回来时,除了告诉妻子兰花、徐从、徐三儿他回来了,其他人他都没告诉,就是害怕惊动了土匪。今夜是动手之夜,所以一家人才会在门口守着。
“爹。”
等兰花走开,小宝子闷声喊了一句“爹”。
没什么多余的话。
“在女校的功课怎么样”
二超子问道。
“还行”
小宝子继续绷着一张脸。
“爹赚钱也不容易,你上学得认真学,今后才能嫁一个好人家。要是不好好学,趁早退了学,和你娘学学女红”
二超子脸色也不大好看,训道。
“女校里有女红课”
小宝子回道。
听到这里,二超子不想再和女儿多说话,他拜了拜手,让信子娘引小宝子退下,然后边走边和徐三儿说道:“今天一切按计划进行,没出什么事。徐志用和那个姓刘的掌柜被巡捕押到了监狱。三哥,你最近打起精神,警惕一下外人。虽说应没什么匪徒在外,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嗯,这点我明白。会小心的。”
徐三儿点了一下脑袋。
“爹,也不必太过紧张,土匪没那么抱团。要真那么抱团,他们也不是土匪了。”
见徐三儿神色紧张,徐从劝慰了一句。
“我最近也会待在家,等太平后,我再离开。”
二超子亦补了一句。
将匪徒押到监狱后,事后还会审讯,看匪首事先说的话是多是假,在外是否有潜逃的人等等。
等一切确认无误后,他才会放下心,离开新野县。
“有超叔你在家,就不怕什么了。”
徐从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一整天,他的心都是绷着的,生怕做错了事。开枪杀人,他这还是头一次。只不过经历的多了,他远比同龄人更能镇定,所以才没出什么岔子。
但回到家后,他还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学生,亦会担惊受怕。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