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来,水波摇晃。
“石佛动了,动了快,再加把劲儿”激动的声音在水道旁一叠声响起。
程灵游目观察,这条水道其实离东城门已经是非常之近,从这里看过去,甚至就能直接看到那城墙上的萧索。
城墙那边几乎没有活人,城门倒是洞开着的,但城门口同样积满了水,乍一看去,竟仿佛这整座雍州城都被浸泡在了水中一般。
当初为了防止海浪冲击城池,城门那边的海堤是特意垫高了建造的。jujiáy
而偏偏就是这种建筑格局,使得如今积水难排。
关键还是在于被石佛堵住的这条水道
好在石佛已经松动,拉扯石佛的汉子们又齐声高喝:“一、二、三嘿”
石佛向左倾斜了,程灵的注意力也全被吸引了过去,不再观察四周。
只见石佛晃动之间,水流打着旋儿地相随而动。
然后忽闻一阵“嘎吱”之声崩一声脆响。
“啊”有人痛苦地惊呼。
是绳子,是捆绑石佛的其中一根绳子,就在这个时候,忽忽然竟是断裂了
这根绳子一断,负责拉扯那根绳子的人就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身躯一晃,砰地摔倒在地,坐进了水里。
水花溅起,旁边的人受到惊吓,绷着的那口气也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地跟着一块儿松懈了。
“绳子断了”有人崩溃大喊,“拉不上来了再拉绳子都要断了,我们还费力地拉什么”
一个人放开了绳索,又一个人放开了绳索,再一个人放开了绳索
粗壮的麻绳啪啪啪地落进了水里,纵然是还有那没将绳索扔掉的人,这个时候也停止了继续用力。
一道颓然的声音响起来:“没有办法了,我们、我们能怎么办”
又一道声音带着颤抖,带着惊惧说:“石佛入水,是不是上天在警示什么我们、我们都是凡人,石佛有灵,倘若是他老人家不愿,我们、我又怎么可能拉扯得动呢”
“莫非当真是”
“浑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硬将人祸扯上天意,说话者,你这是何居心”
忽然一声怒喝响起。
紧接着,只见对面的道路上,一群宽袍大袖的人踩着水,正大步而来。
这些人尽量走得飞快,但实际上因为地面积水的缘故,他们的衣摆早就沉重湿透,往常飘飘欲仙的大袖,此时自然也是飘逸不起来了。
非但不飘逸,有些人为了跟上前面人的脚步,走得匆匆忙忙,跌跌撞撞,一边走一边污水哗哗的,甚至是还有些不雅呢。
这群人中,走在前方第二位的那个人,程灵却是认识,此人正是来自雍州官学的伍先生。
不止是伍先生,原来眼下涉水而来的这一群人,全是雍州官学的师生。
另一边,那些壮汉被骂了,其中有一个身材相对精瘦的人走出来。
他拨开了先前散乱在脸边的一些乱发,做出定睛状看向迎面而来的这群人,一时却是惊喜:“蔺大儒太好了,大儒您亲自来了”
原来走在雍州官学师生最前方的,竟是传说中一直有其名,却不见其人的蔺大儒。
蔺大儒是个相貌堂堂的美髯公,身材高大,气质卓越。可惜此番涉水而来,他显然并不具备踏水无痕的轻功,因此小腿以下都被污水打湿,眼下也是颇有几分狼狈。
刚才出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也正是他。
而壮汉群中当先走出来的那个,则是雍州府衙贼曹官薛岩。
督邮朱鹏如今生死不知,主簿齐正祥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总之薛岩今早去了府衙,这些如今还能主事的官员,他是一个也没看到。
一大早,鬼英人退去,涪阳王府护卫军乘胜追击出城,整个雍州的大街上就只余下一地积水和残尸。
薛岩壮着胆子带了几名家仆出门,路上车行不得,马也没有。
等到了府衙,高级官员一个也没来,倒是来了一些小吏,还有站班的衙役,缉盗的捕快。
薛岩看了一圈情况,心下没有头绪,思来想去最后就抽调了大部分的衙役和捕快,索性一路往东前来查看。
就这样,薛岩带着人先发现了堵在出城水道中的石佛。
还能怎么办呢其它的管不了,总之就先想办法将这石佛起开吧。
然而薛岩高估了自己等人的力量,三十几名壮汉齐用力,这石佛虽然有所松动,可辅助拉扯石佛的麻绳却居然承受不起这等拉力,忽忽地就开始绷断了
不要看只是麻绳被崩断,似乎多找几根麻绳就能解决此事,可实际上,在现如今的情况下,麻绳不易得
满城积水,走路都不方便,上哪里找这种粗大的长麻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