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庄离开的这两天,埃里克总是魂不守舍。每到晚上,他都难以入眠,稍稍合上眼睛,眼前就是那几名婴儿痛苦的表情和他们碎裂的身体。
身体上的污秽难以抹除,心灵上的创伤也是永久的,这个场景将被埃里克终生铭记。
又是几乎一夜未眠,埃里克早早起床。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冬天凌晨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脸上,白桦树林里的树枝哗啦啦地响动着。
埃里克坐在帐篷前,用膝盖折断了几根柴火,送进了已经快要熄灭的营火里。他推了推已经打起呼噜的看守卫兵。
卫兵突然惊醒,立刻握住了手边的长枪,以为是有什么异动。
却发现是男爵早早就醒了。
“抱歉大人”卫兵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埃里克按住了。
“去帐篷里睡吧,我们还得好一会儿才会重新上路。”
犹豫再三,卫兵还是遵从了男爵的命令。
营火里,碎断的树枝上冒出星星火光。埃里克送进去的几节柴火还有些潮湿,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营火的余温点燃。火花贪婪地舔舐着新加入的柴火。
火花的上下其手,让火柴舒服地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动。
埃里克盯着眼前的一团火苗,若有所思。他在思考一会儿见到威廉主教,如何向他阐述自己两天前的遭遇。
哪怕幸存者已经无家可归,也不愿跟随埃里克去威尔兹垦殖。他们完全寄希望于伊瓦尔爵士还没死,他们的家人也只是临时逃出生天,还没能逃回而已。
尽管这种希望很渺小,他们还是这么坚定的认为。埃里克不能打破他们的幻想,他不知道打破了仅有的希望后,这些可怜人会不会失去继续生活的勇气。
最后,只有三个人跟上了埃里克的队伍,其中,就有那个十一岁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这孩子很缠埃里克。队伍行进时,也跟在埃里克的马旁,甚至被巴顿爵士踹了一脚。
还好这脚不重,不然就直接送他去天堂和家人团圆了。
让巴西乌斯给小男孩包扎了肩膀后,男孩发了高烧,那已经是昨晚的事情了。
男孩的呢喃声打断了埃里克的思考,刚进帐篷的卫兵冲出了帐篷。
“大人,他烧得不轻”卫兵有些着急:“那个男孩快不行了。”
埃里克抓起一大块木头,掷进营火里。火光随之一灭。
“去把巴西乌斯踹醒,不用怜惜他。”
“好。”卫兵刚走没多久,巴西乌斯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主人,巴西乌斯听候您的召唤。”
埃里克头都没转,继续用小木棒巴拉着营火:“去看看那个男孩,卫兵说他烧得更严重了。”
巴西乌斯闻言,转身进了帐篷,片刻之后,就出来了。
“怎么样,还能活吗”
“难啊,要看他的造化了。”巴西乌斯面有悲意:“就是能活过今天,估计也活不长久。他身子太虚了。”
战斗结束后,埃里克答应了巴西乌斯的请求,让他得以解剖土匪的尸体。
在村庄随意一撇,就能看到那群土匪做过的恶心事。这让巴西乌斯十分心疼男孩的遭遇。
巴西乌斯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兽医,埃里克看得出来。
他本以为已经被斩掉小腿、流血到昏厥的汉森不会被治好。
可巴西乌斯治好了他,只用了几天,就让汉森生龙活虎。
两天前,他向自己请求解剖土匪的尸体以做研究,埃里克当着众人的面调侃他转行了。
现在巴西乌斯说这个男孩活不长了,那大抵就是活不长了。
“你说怎么办”埃里克盯着巴西乌斯:“现在没人能救他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巴西乌斯有些惭愧:“只能让上帝决定他的命运了。”
营火被彻底燃起,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听。
队伍不会因为一个男孩而停下的,埃里克给了巴西乌斯一匹马,让他随行照顾着这个男孩。
行进了一个上午,队伍接近了一座市镇。这座镇子只有三五千人,外侧却围着一圈高大的石质围墙。甚至每隔100码,还有一座箭楼。城墙上不时有卫兵巡逻,看得出这座城镇被保护得很好。
这并不是普通的市镇,这里是西奥多主教约翰的驻地,托罗斯。
身为西奥多主教的他,是教区内数十万的信徒的引导者。受教宗的认命,他得以享有如此殊荣,这座城市,连同周围数十个村落都是他的领地。
远在帝国首都艾特尔纳的教宗,是基利斯督教的精神领袖。传说基利斯督授予了初代教宗通往天国的钥匙,命他传播基利斯督的福音,组织教徒,掌管一切宗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