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听闻此言猛然抬头,向安珞望来。
她早从还在漱玉斋,确定大小姐发现了她偷盗财物时,就开始紧急思考起如何保命的对策来。
可她越是思考,却越是认清,不管以前自己在安珞身边看着有多得脸,她不过都只是个奴才。
从她见财起意,被福安堂那位收买开始,她的命就只在各位主子们一言之间了
安珞察觉到红绡的目光,平静地回望了她一眼。
安珞的平静似是给了红绡勇气,又或是给了她某种错觉。
回想起安珞对下人一向宽容,从不曾苛责打骂,红绡心中升腾起一股微乎其微的希望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不会舍得杀了她
就像小姐说得那样,她的卖身契在小姐手里,只要、只要她乖乖认错,小姐一定会放她一马会护着她,留她一条命的
一定会的
红绡越想越是肯定,她自认了解小姐,如今也只有求得小姐庇护,才能逃过邹太夫人和二房的报复,才能平息侯爷对她的怒火
想清楚后,红绡再不迟疑,转向安珞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因用的力气太多,她的额头上瞬间红了一片。
红绡哭嚎道:“小姐红绡知错了红绡红绡也是被逼的红绡都是被逼的啊”
红绡这话一说,邹太夫人和二房一家脸色骤变。
邹太夫人急的尖声嘶喊:“你这贱婢要胡说什么来人拖下去堵住她的嘴”
“谁敢”
安平岳一声怒喝,即便福安堂的丫鬟婆子们都是邹太夫人的人,此刻也不敢上前。
“祖母急什么难不成是知道红绡要指认谁这我倒是真好奇了。”安珞微笑道:“来,红绡,你便好好说说吧,到底是谁,又逼你做了什么”
见安珞丝毫不憷邹太夫人,红绡心中大定,连忙又道:“是就是老太太是老太太逼我的啊小姐老太太说、说在侯府她最尊贵,就是小姐也要听她教管若是我不帮她将那些物件偷出给她,她就要对小姐不利啊”
“一派胡言”
邹太夫人气得直站起身,怒火攻心加上起得太猛险些摔倒,身边的丫鬟赶忙伸手扶了她一下,却被她一把挥开。
她颤抖着指着红绡道:“好你个下贱东西偷了你自己主子的东西怕罚,就敢如此攀蔑于我你以为你当条好狗,受你主子指使着咬人,你主子就能放过你吗”
红绡却是充耳不闻。
她与邹太夫人和安珞都有接触,往日里还觉得邹太夫人那些手段是足智多谋,而安珞不争不抢是懦弱无能。
而今命要捏到其中一人手中,却登时觉得,那足智多谋成了阴险狠毒,而懦弱无能反倒是重情重义了。
红绡如今认定,只有说动了安珞,她才能逃过一死,因此对邹太夫人再不客气道。
“是,我是个下贱东西,下贱东西就只知道有什么说什么,可没老太太那么多心思那些东西,难道现在不是都在老太太库房里放着哦对了,还有二夫人和二小姐的库里,怕是也不少呢”
“你闭嘴”
“胡说八道”
安翡和孙氏也急忙撇清,恨不得扑上来将红绡的嘴缝上。
红绡全然不管,只不错眼地看着安珞,膝行几步到她身前,扑抱住她的小腿哭道。
“小姐红绡知错了求小姐看在红绡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再信红绡一回吧呜呜呜呜红绡也是一时糊涂才信了旁人的哄骗啊”
安珞看着红绡不语,几息后,沉默着抽回了自己的腿。
她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冷茶,漠然道:“祖母和二叔二婶可是听见了你们让我从我自己院子里查起,这便是查出的结果了,不知几位长辈可认吗”
安平桧高声反驳:“认什么什么认这贱婢分明就是疯了胡乱攀咬这发疯之人说的话怎能作数你就凭着这两句疯话来质问你的长辈吗还有没有点纲常礼法”
“纲常礼法你也配说纲常礼法我是不如二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倒也想见识见识,是哪位先贤圣人说的纲常礼法,教一群做长辈的人,偷到侄女、孙女的头上”安平岳怒而上前,直骇得安平桧接连后退。
见安平岳目露凶光地靠近自己儿子,邹太夫人急忙喝道:“安平岳你要作甚就凭一个贱婢的三两句疯话,难道你还要杀母弑弟吗若敢动我或我儿一下,我就去敲登闻鼓告你个不悌不孝”
安远侯又如何继母也是母
那红绡不过一贱婢,她若抵死不认,这安平岳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安平岳直气得怒气填胸。
他先母早逝,后来他爹就娶了这邹氏为续弦。
邹氏心胸狭窄,对他一向苛待,好在他爹不是个糊涂的,发现之后便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教养,是以他与邹氏之间,可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养育之恩,他与邹氏之间这母子名分,就更让他厌烦
只是即便宗法上对继子的要求并不严苛,他对邹氏的态度可以不若平常母子般尊重,却也不能动真格地对其打杀。
而这老妇,竟真就以此要挟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