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一激,很容易唤醒男人的杀戮之心。
宋江环视一圈,房屋中狼藉一片,两个人头滚落在地,小张三也好,还是阎婆惜也好。
这一对奸夫淫妇,实在是该死
想他平日里面,给这娘们穿金戴银,便是她老娘都养着,平素从不亏待金银衣食,事到如今,这个贱人竟然恩将仇报。
难道说,他宋江做不得好人
还是说老子这公人事坏事做得多了
老天爷要报复我
不
绝对不是这样
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贱人,我已退让数次,你偏生还要咄咄逼人,实在是不知死活”宋江骂了一声,兀自不解恨,上前又踢了两脚。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尿骚味。
这人一死,受惊之下,往往容易大小便失禁。
宋江眉头一皱,便是取过招文袋,翻找一番,又从床头被褥中,寻到晁盖那封信,还有那一根金条。
宋江捏着信,脸上肌肉一阵猛跳,不由地道:“晁盖啊晁盖,我把你当作兄弟,你却要害我你属实卑鄙无耻你是个小人无耻的山贼,当初便不该救你,便应让你去死才是。”
说完这话,宋江取出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一直见它烧成灰烬,宋江才回过神来。
他将金条丢入招文袋袋,推开门,没想到门口竟站着阎婆惜的老娘
阎婆也是一愣,脸色微变道:“宋押司,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声音那么大。我好像听到女儿说杀人了听起来着实吓唬人。”
宋江面不改色道:“阎婆,你没听错。你女儿跟张三通奸,被我发现,我一刀将他们两个都杀了”
阎婆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可还是挤出笑容道:“宋押司,青天白日,你们一晚上都睡在一起,那张三在自己家中,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呢这笑话可不好笑啊。”
宋江阴沉沉道:“你若是不信,只管去看便是那张三平时难道还来得少了你还不是装作没看见”
这话说出来,简直是杀人诛心。
阎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不答话,一把推开宋江,猛地钻进屋子中。
“哎呀,我的女儿啊天啊,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呜”阎婆惜嚎啕大哭。
宋江站在原地,神色淡漠,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两条狗。
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是阎婆惜却激得宋江只有杀戮之心,丝毫灭有怜悯与懊悔。
宋江转过身,一步跨入房内:“阎婆,你若是要告官,这会便去就是”
阎婆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道:“宋押司,我这女儿有错在先,是他犯贱,才惹出这样事端来。杀了也就杀了,换做别的男人,见了也要受不住只是老身就这么一个女儿,此番没有女儿了,往后也不知道怎么活了。”
宋江一愣,完全没想到阎婆居然不追究
宋江心中疑虑,念头转动,瞅见阎婆眼神飘忽,瞬间了然道:“这个无妨,你跟我出去一趟,我另一个住所,还有几百两银子,到时一并取给你,这些银子给你养老,那也是绰绰有余。”
阎婆感激道:“多谢宋押司,还是您最是仁义,实在是我女儿无德,配不上您。”
“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便是人都杀了,也该一命抵一命,一会我便去县衙投案。”宋江淡淡说道,“你只管放心,不管我后面如何,也会给你养老送终。”
阎婆偷偷瞥了一眼,一颗心悬在嗓子眼,虚与委蛇道:“老身能够有宋押司照拂,实在是老身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押司。”
宋江微微一笑:“我与你女儿有仇,又不是跟你有仇。阎婆只管放心,你腿脚不便,先行一步,我们一起去取银子。”
阎婆一听银子,登时心动不已,她当初不敢跟宋江说张三一事,也是怕两个人闹翻,往后她又如何过活呢
现在听到宋江这么说,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一时之间,情绪复杂至极,她一步跨出,走在宋江前头,这刚走出一步,忽而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还有一个冰冷冷的声音:
“出了门,你一定会喊杀人吧”
“什么”阎婆还没回过神,只觉得后背心一冷,一股刺痛猛地传来。
阎婆痛苦地低下头,发现心口竟然被捅穿了,心口还有个刀剑,上面滴滴答答还在流血。
“杀一个是杀,你是她的娘亲,岂有不报复我的道理现在假意安顿住我,一会上街,肯定要大声呼救”宋江冷笑说道,“你教的好女儿,我好心报答你们一家,你就是这么管束女儿的
你女儿该死,你这个老太婆也该死他们都走了,你正好下去给他们做伴”
“你你好狠的”阎婆那最后一个“心”字,哼了半天,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宋江也不废话,猛地将刀一拔,阎婆身子一软,直接从楼梯一路滚到地面。
刹那之间,地板上都是淋漓鲜血,犹如一串红色的珠线,瞧着刺目而又狰狞。
“只有我负别人,别人岂能负我”宋江站在原地,俯瞰下方的尸体,眼神变得无比的冷漠。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那个乐善好施的宋江,好像一刹那之间变了。
那个灵魂犹如换了一个人,换成一个冰寒而可怕的人。
宋江蹬蹬瞪走到楼梯口,蹲下身体,摸了摸阎婆的脖颈,然后毫不犹豫地,又在脖颈补了两刀。
做完这一切,宋江将短刀上的鲜血,在阎婆衣衫上擦干净,然后小心翼翼放入招文袋中。
他推开门,又将门直接锁好,这一刻,太阳竟然出来了。
金色的光芒,穿过楼宇照耀而来,居然有一缕光芒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宋江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力量。
“我好像活过来了”宋江喃喃自语,他仿若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冰冷的空气,入侵他的气管,每一口气吐出,都能感受到一种活力,宋江擦了擦脸蛋,刚才在二楼用桶中的水擦拭干净,便是连衣衫也简单换了一套。
击杀阎婆的时候,他更是小心,生怕鲜血溅射,才会选择在楼梯口动手,让那老娘们猝不及防。
每一个环节,他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可纵然如此,宋江还是感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挫败感。
杀戮是最终的手段,哪怕计划得最好,可是糟糕的结果诞生了。
这样会破坏他的人生啊
这些年,做到这个位置,是有多么不容易。
又有几个人知道啊
“到底谁谁在害我”宋江低吼一声,他隐约感觉到一张手,好像在操控着一切
那个道人
一定是吴用
吴用为什么要这么做
晁盖的意志吗
他想要干什么
让我上梁山
宋江思前想后,还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不想了”宋江从来不是拖延之辈,他摸了摸招文袋,径直走向对方的客栈。
客栈掌柜还在打着哈欠,一见来人,赶忙点头哈腰道:“宋押司,这么早啊这是来找人吗”
“二楼有什么客人住吗就是正中间的那间屋子,这几天都喜欢很早亮着灯。”宋江面无表情地问道。
“喔您说的那两个外来的客人吗他们一炷香之前走了。”掌柜赔笑说道。
宋江一听这话,脸色一暗,心中却如一把刀般被刺。
“竟是这样吗可恶”
宋江神色连变,之前的猜测,这一刻,竟然有几分为真。
“那两个人,一人是否生有大胡子,还有一个瞅着像是书生”宋江阴沉沉问道。
掌柜道:“这倒是不怎么清楚,有一个的确像是书生,只不过他更像是算命的先生,总是会拿着一个幡子到处走,时不时找人看相。”
“原来如此”宋江咬牙切齿,强自按压心中怒火,“那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一个人并不怎么在这里。他偶尔来一趟,然后很快就走了。我也就见过两次,每次那人都带着帽子,而且喜欢晚上赶来,灯火之下,瞧不真切。”
“喔掌柜的,能让我上楼去看一看吗”
掌柜犹豫道:“宋押司,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最近官府在抓山贼,我怀疑那两个人正是贼首”宋江声音一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一个不好,你这客栈只怕是藏污纳垢啊。”
“哎呀宋押司啊,您莫要吓唬我啊,小人胆子小,我们这的小百姓,又能做什么呢只求您给做个主,这种事情,那我是万万不敢做的啊。”掌柜都要吓哭了,赶忙跑出柜子,又是作揖,又是流眼泪。
宋江见吓得差不多了:“行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人家住店,便真的是山贼,他们脸上又没刻字。莫要怕,让我去看看,自然能够洗刷你的嫌疑。”
掌柜登时道:“宋押司只管去看,小人在前面领路。”
宋江也不含糊:“好有劳掌柜。”
“不敢不敢,只要不牵扯到小人头上,让小人怎么做都行。”掌柜急忙说道。文網
掌柜一边说,一边急急忙忙上楼,宋江紧跟其后,很快便到二楼那间屋子。
掌柜小心翼翼推开门,解释说道:“因为客人才走,还没得及打扫。”
“你站在这里,莫要进去,我进去看看。”宋江冷冷说道。
“小人明白的小人就站在这里。”掌柜眼珠子乱转,一边擦着额头汗水,一边弯着腰。
宋江一步跨入其中,这间屋子的面积颇大,有一张大床,屋子布置简单,有桌子和椅子,还有两扇窗户。
宋江环视一圈,发现屋子内很干净,就连床铺也只有一个印子,像是有人坐过。
“好一个吴用,这是一晚上把我当作好戏看呢”宋江咬牙切齿地说道,床铺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宋江径直走到窗台前,在这个位置,正好能够望见他的那栋小楼
果然啊
这一刻,一切的怀疑,全部落地了。
宋江刹那之间明白过来,心中登时懊悔不迭:“只怕那一日,吴用寻我,特意告知阎婆惜奸情,我不仅没有谢他。还出言断绝来往,只怕让他生出忌惮与忧虑”
说到这里,宋江更是一拍大腿:“糟糕,糟糕只怕我想弄死刘唐的念头,那吴用也猜测到了。所以,他索性先下手为强”
这一个刹那之间,宋江发现原本一个个独立的事件,在这一刻竟然全部靠拢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