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作为决斗中的另一方,轻易就能从对手身上感知到的问题,而且非常令人窝火。有那么一个瞬间,赛维塔很想知道,当年西吉斯蒙德在城墙上对战福格瑞姆的时候,是否也有着同他现在一样的心情,但转头他就忘了。他没有思考这些闲事的时间,大守密者羊蹄的践踏、蟹钳的挥舞和刀光的闪烁是实际存在在他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必须在这些事上集中精神,才能尽量拉长自己大概率很快就要结束了的生命。
“这东西只是想往前走。”贞德·alter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在赛维塔的意念当中火气相当大地说话,“它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要不是咱们持之以恒地拦在它下脚的地方上,它可能连刀都懒得挥。”
“圣女大人真是敏锐。”赛维塔阴阳怪气地回复,“要不是这样,咱们早就死了。”
他能明确地感觉到,这句话一下就点燃了他亚空间搭档的怒火,但他们实在是没有在哪怕意念中的一句话里内讧的时间了。这个瞬间里,才勉强维持住平衡,因此躲闪不及的赛维塔在原地站定,像是个举重运动员一般地平举起了自己的链锯戟,而需要他对抗的重量在下一个瞬间里便直直地砸了下来:夏拉西·魔灾的刀锋准确地砸在了链锯戟长杆上的中段,以浩瀚洋的秘藏铸就而成的珠白色弯刀并没能真正地伤害到同样以亚空间能量堆叠而成的蓝黑色链锯戟——但这依然是一个很不明智的行为,因为在这个瞬间里发出哀鸣的,是赛维塔自己双臂上的肌肉和骨骼。
这是个烂透了的反应。哪怕是在意念中,贞德·alter也没说话,但赛维塔感觉得到这些字句的存在。一股沉重到近乎要将他彻底碾碎的力量从与对手相接的武器上灌注下来,好比液压机一般坚定且没有丝毫感情地试图将赛维塔压成肉饼。说真的,他本来已经做出了对方的实力恐怕和原体不相上下的判断,又怎么能在战场上昏了头,临时想出这种必死无疑的烂招式呢?
时间又在他眼中拉长了,但赛维塔宁愿它没有,他不是很想细致地去品味自己临死之前的每一个细节。他感受到自己手臂的肌肉在对抗中产生的疼痛,并猜想如果自己能够熟练掌握生化系的灵能,或许就能感受到肌肉中的纤维一点点断裂的细节了;他的骨头也承受不住这种等级的压力——要不是他手里的武器多少也沾点灵能,那么或许对方想要将他从中间劈成两半,也不会比切一块豆腐更困难——
——然后那把刀真的切下来了。
赛维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因为手中武器上的压力在瞬间消失了,令猝不及防的他不禁向前扑了一个趔趄,正撞在了那急速下落的珠白色刀刃上。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眼睁睁地看着利刃逼近自己的头颅,两眼中间,看见了刀刃上倒映出的虚幻魂灵,听见了寄宿在其中的亚空间生物的呻吟与哀嚎,感受到它从自己的铠甲和身躯当中丝毫不受阻碍地划过,砸在地面上,让坚固的大理石出现了一道平直的裂缝,然后——依然健全完整地活着,并且没有感受到丝毫多余的痛苦。
动力甲自动替他踏出了接下来的一步,让他重新回到了平衡状态,并且能够顺势进军。赛维塔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接下来该做什么这一点却不需要思考:他紧接着踏出了另一步,收回链锯戟,再接着是下一步,直到敌我双方之间的距离变得足够近,而夏拉西尚未成功收刀之前——将链刃上裹挟着赤红仇火的链锯戟当做投枪,向着敌人狠狠掷出去!
“————”
大守密者尖厉的嗥叫声令赛维塔知道,他终于成功对对方造成了开战以来唯一一次可被正经地称之为“伤害”的伤害,但在那个瞬间里,他眼睛有点花。一股不大一样的晕眩感在他投出链锯戟的那个瞬间里袭击了他,有点像是在雷鹰机舱里无助地被迫忍受了驾驶员在空中杂技上的奇思妙想之后的那种感觉。这点异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赛维塔的口腔里留下了一团不知哪来的血腥气。贞德·alter的意念正气势汹汹地敲打着他的思维,令他意识到,这个瞬间里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住你了。”铁骑式动力甲目镜上的准星在她的操控下持续地四处乱跑,就是没法将大守密者的身姿稳定地框在里面,“该死的它能不能别乱动!这样我连宝具都没法打中!”
两手空空的赛维塔咽下喉间卡着的血块,冷笑一声:“我觉得‘下次’可能也不会太远了。”
下一个瞬间里,他不顾尊严地,非常滑稽地,与自己若干个头衔完全不匹配地朝侧面一扑,带着自己身上沉重的装甲,在四散的建筑废料里叮铃咣啷地滚出了三个身位——正巧避过了气急败坏的大守密者从天而降的蟹钳,两只。
“哎呦,现在你的眼里终于有我了。”灰头土脸的赛维塔打开了扬声器,对着终于决定先解决眼前障碍、再继续朝着目标前进的敌人大笑道,“真是难得,我好开心啊!”
开心个鬼。这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的实话:我身边可没有一个原体能及时把我甩出战场去。这不是说明我很快就要死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