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迦勒底是一个没那么大的草台班子
变身术,在时钟塔的分类中,是一种理论上应该被归类于动物科(奇美拉)中的魔术。正经地运用起来的话,其实在原理上比较接近童话故事里“把王子变成青蛙”这一类的古老诅咒,因此在现代魔术师当中,普遍对这类魔术有着一种“高深艰涩”的印象。
——很可惜,“高深艰涩”这种印象,对于在休息日中不小心喝了一碗粥(休克翁)就会被变成小猪,然后再去对着喀耳刻哭一下就会被变回来的藤丸立香来说,不存在。因此,没有这种高山仰止印象的她,才敢基于埃尔梅罗二世传授的现代魔术理论和自己的特长,抱着“条条大路通罗马”的乐观心态,以“伪装成另一个人”为目的,对变身术这种魔术进行了再创作。
这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简要地说,藤丸立香在术式当中想办法去掉了绝大多数她只在理论上有过了解的“诅咒”部分,空出来的地方就用她更擅长的召唤和降灵术填补相应的效能,稳定性的方面就交给一键傻瓜式的奥特瑙斯灵基外骨骼来维护,实操能力仅在三流的魔术师(此处特指藤丸立香)也能轻松使用的“变身术”就这样完成了。
说是这么说,如果让真正的实操能力仅在三流的魔术师,比如埃尔梅罗伊二世,来施展这个术式的话,当事人肯定会喊着“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堪比倒立骑脚踏车的事情啊!我又没想自杀!”然后迅速逃走——因为藤丸立香在这里的思路完全是:如果登峰造极的变身术施展起来的结果就如同像是本人附身在术者身上一样的话,那我直接请本人来附身不就行了吗?
以自己为载体实施降灵术,并且在降灵后不仅要充分接收灵体传来的有效情报,并且还得在同时保持自己意识清醒,尤其是,以上的目标指向一个活在当下并意识清醒,且大概率不会主动配合的人类——这在现代魔术理论中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但在迦勒底这种各种意义上都怪物云集的地方呆久了之后,藤丸·巫女·神官·低灵感灵媒·随便什么其他同类词语都可以放在这里·立香,早就学会了把现代魔术理论中所有的“不可能”都当成厕纸。
对她来说,这完全是平均每个星期都要进行至少三次的日常。就算没有利用灵基肖像插入奥特瑙斯的接战需求,没有利用帝皇灵能进行日常教育或者舰内镇压活动,她也是得每周在固定时间里利用类似的原理和费鲁斯·马努斯与康拉德·科兹进行定期联络和阶段性工作汇报的。
副作用再怎么可怕的术式一旦变成安稳地运行过许多次的固定日程,没有发生的“可怕的后果”也会渐渐失去应有的威慑力,人类就是这种麻木得很快,或者说,适应性非常可怕的生物。基于此,这個魔术中对于一般魔术师来讲最为困难的部分,对藤丸立香来讲完全构不成障碍。而当她得意地叙述自己的所谓“计划”时,同时在场的人又没有相关领域中的专业人士,没有人意识到这个被胡乱修改出来的术式之下藏着的隐患——因此,“由藤丸立香通过魔术来伪装维尔恰克审判官”这一提案,就在本人的强烈坚持下莫名其妙地被通过了。
然后,同理,在藤丸立香的一番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胡搅蛮缠之后,萨哈尔莫名其妙地就跟在这么一个未成年小姑娘的身后,避人耳目地通过风暴边界号上的亚空间传送台,抵达了依然在港的帝皇幻梦号。
四处都金光灿灿的,这里的内饰对一双习惯黑暗的眼睛来讲实在是不怎么友好。这是索尔·萨哈尔对帝皇幻梦号内部的第一印象。
除此之外,这艘船确实如传说一般富丽堂皇,陈设中肉眼可见地富有历史积淀,从任何角度都符合乃至超过一个人对“帝皇座驾”所可能产生的任何想象。
这个问句似乎让藤丸立香有点疑惑。她顿了一下,然后反问:“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深层次的逻辑,我只是想做,而且觉得自己做得到,于是就付出行动而已。”藤丸立香的语调稍微有点往上扬,就像春游时抵达目的地之前正在大巴上坐得很不安分的小孩子一样,“就跟我答应帝皇在帝国的事情上帮忙的时候类似,都是觉得‘既然是我能做的工作的话,那就做做看’。普通人也会这么想的对吧?”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与现存的帝国远洋舰船不同,帝皇幻梦号上,至少其中萨哈尔目前已被引导着经过的部分,他没有在这段路程中见到任何一名活人船员乃至机仆——只有一段又一段宽敞华丽,在流明下毫无阴影的走廊在机械运行的些微规律杂音中向他不断展开,四下里只有他自己、藤丸立香,以及坠在队尾的赛维塔三人的脚步声。
“为什么帮我?”在帝皇幻梦号走廊上的这一片空旷的静谧之中,终于在无法忍受的困惑与不安之下问出了这个问题,“你能从这件事上得到什么好处?”
贞德·alter或许也在,萨哈尔有这种感觉,但他还没有为这个问题找到一个科学或者不科学的答案。至少目前,这件事不是被放在他待办事项中最优先的位置上的。
“赛维塔里昂,没有那种圣人会像我这样光明正大地谋划着偷东西的哦。”仗着对方不认识天草时贞四郎,藤丸立香毫无心理负担地满嘴跑火车,“也没有圣人会像我这样呼吸一般自然地使用不入流的战术。西吉斯蒙德跟你决斗的时候也不会突然拔枪对吧?”
“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接茬的是更后面的赛维塔,“虽然我对您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无用功这类事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但我也确实非常想知道这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仁慈与同情这类东西即便是在一万年前的帝国里也是一种非必要的奢侈品。如果这样做能打消您继续目前行为的念头,即便是枯萎在黄金王座上的帝皇,也会拼命举起自己的双手,来同意您的献身精神应该被用在改善帝国的现状,而非一个初次见面、供职于帝国中另一个大概率并不友善的部门,并且在就任之前还有背叛前科的星际战士身上。有时候我会怀疑,您真的是圣人吗?我在此特别指精神上的、脑子不太好的那种。”
“我觉得您对‘普通人’的概念认知很不对劲。”赛维塔在队伍末尾评价,“恕我直言,当今帝国中的‘普通人’不是在饥寒交迫的生死线上挣扎徘徊,就是在战火纷飞的生死线上挣扎徘徊,并且此二者有同等的高概率是暴露在不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下的。他们身上恐怕可没有生长出您这样高风亮节所需要的养分。
“决斗笼里的话当然,但生死斗的话我不好说。至少我有机会的话肯定会那么干,我打保票他会考虑对等反击的。”队伍的尾巴上幽幽传来这么一句抱怨。
眼看着赛维塔要把话题偏走了,萨哈尔陡然在此处插了一句:“我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免费的东西往往更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