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哈尔不动声色地尝试关掉通讯器中的这个频道,可惜没有用。不论他试了多少次,他做出的努力最终都只反馈在了目镜上:伺服系统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向他投影出“权限不足”几个大字,除此之外的部分,则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动力甲一定是在之前他失去意识的几个小时里被某种手段上收了控制权限。他不清楚竟然还有这种技术,因此这令他感到意外,但考虑到他囚犯的身份,这应当也在情理之中。
div css=&ot;ntentadv&ot; 在他与自己的通讯器和电波对面的赛维塔斗争的这几十秒里,狐假虎威的藤丸立香已经依靠维尔恰克表层思维中泄露的少许情报,与卡德摩斯敲定了一个听起来似乎像是那么回事的行动路线:去到中层甲板,前往第44号密库取出一些在接下来的行程当中必须得用上的东西,然后向着关押米塔·阿什恩的特殊监牢进发——考虑到萨哈尔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他们最好在过程中尽量避人耳目,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这人应该已经死了,至少维尔恰克对迦勒底是这样做出保证的。这件事理论上应该到此为止,但目前并未对外开放的帝皇幻梦号可还作为一个朝圣的标志性景点安静地悬在巴尔的轨道之上呢。对于一个有能量开动传说中帝皇座舰的组织,谁也赌不起其中的成员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如果被对方发现自己“说谎”,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笔烂账。
维尔恰克确实是权势滔天的领主审判官,也在附近的几个星区里经营了两百年以上,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在一场与帝国其他部门组织的争斗之中,不费一兵一卒地自动胜出。在这种情况下避免冲突是一种理性的选择,但……
在确认了不受他自己控制的静音模式还开着的那个瞬间,萨哈尔便急匆匆地开了口:“维尔恰克可不会这么想,那老妖婆不装模作样的时候完全是个自大到狂傲的女人——”
“您在这个问题上思考得非常谨慎。”卡德摩斯评价的语气中不带褒贬。他表现得就像任何一个黑暗天使应有的那样,旁人难以凭借只言片语揣摩他的心绪和思考。
萨哈尔不确定藤丸立香是否听见了他的提醒。目前为止,从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只有属于赛维塔的。但显然,即便藤丸立香没有听见,她也意识到了卡德摩斯这句平静的话底下依旧顽固地潜藏着的怀疑。
“维尔恰克”挑起了眉头,表现出了一种做作的大惊小怪,与她本人在社交场合中会采取的行动一模一样:“天哪,我还以为你会为此高兴呢。我终于把普布利乌斯修士一遍遍不胜其烦地对我说的劝告听进去了那么一点,不是吗?我知道你们黑暗天使都对探究各种各样的秘密情有独钟,可帝皇在上,卡德摩斯修士,你就没有更恰当的地方去释放你的这种天性吗?”
显然,谈判中维尔恰克审判官的思维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发散一些,又或者藤丸立香真的很善于在降灵术的共感当中搜寻对自己有用的情报。总而言之,这姑娘目前正逐步得知的事情要比萨哈尔一开始预期的要更多。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咄咄逼人,谴责的分量很重。这让她听起来很“维尔恰克”,但不怎么“藤丸立香”。如果不是萨哈尔自己亲眼看着“藤丸立香在穿上怪模怪样的外骨骼装甲后变成了维尔恰克”这件事的发生,又能肯定自己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有错开视线的话,连他都要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审判官是真货了。
卡德摩斯显然借此确认了什么,不再质疑眼前的“维尔恰克”不太符合本人性格的决定,俯首表示顺从,身处于黑船阴影当中的三人终于开始按照他们规划的路线移动。
当然,再次被夹在队形中间、由虎视眈眈的黑暗天使在背后提防着的萨哈尔心情不太美妙。另外,他动力甲上的静音模式一直没有解除。好在他过去在这条船上本来就和米塔之外的别人没什么好说的,因此卡德摩斯应该还没意识到他的沉默有问题。
“我不认为让这位囚犯前往探视是个好主意。”他们的路途并不非常沉默,至少卡德摩斯依然试图在旁敲侧击中搞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无意指摘您的决定,领主审判官,我只是为您的安全考虑,不得不在对那之后必然会发生的一些情况寻求处置建议。”
这给了萨哈尔一些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法在不出声的前提下追问。而藤丸立香扮演的维尔恰克只是在队伍的最前面一笑:“这里不需要什么‘处置建议’——他在重新出现之后再一次向我哀求与他那位同在背叛之路上的苦命旅伴见面。考虑到他确实多少为我带回来了些与那小丫头片子有关的情报,我认为可以让他在最后一程里走得明明白白。”
这是一个不需要任何情商都能理解的明示。即便知道正在说话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维尔恰克审判官,萨哈尔依然在震惊之下停住了脚步。而在下一秒里,动力甲中内置的传感器便忠实地通过神经接口,将他的背后被枪口抵住的触感传递给了他的大脑。
“我能理解您认为这么做很有趣,大人。诚实地说,我也这么想。”卡德摩斯冷静的声音里透出一种早知如此的无奈,“但我依然希望您不要在眼下的情况里随意地刺激这名囚犯。对您的安全来讲,这可不太明智。”
动力甲的最终权限不在他的手上,萨哈尔依然没法做到对外发出声音。背后抵着的那把电浆手枪也令他无法轻举妄动,他只能凭借最后一点理智克制住在物理上采取暴力措施的欲望,在自己的甲胄之内激动且愤怒地大喊:“这是什么意思?!”
“小点声,我没聋。你问我我问谁?”赛维塔气定神闲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恼人,“提醒一下,如果你真的想再见到你想见的人,最好配合点,把这场戏演到结束。而现在,我要解除你的静音模式了。”
萨哈尔深吸了一口气,在视线边缘相应的提示灯熄灭后的下一个瞬间,几乎是报复性地喊叫了出来:
“女巫到底怎么了?!”
在其他任何人对此作出反应之前,萨哈尔发现了但是没有注意到,通讯器的音量被显著地调低了。在静音模式解除后,赛维塔通过电波传来的吃吃笑声依然只有萨哈尔一个人能听见:
“说真的,在‘最后一程’这个词提示得这么明显的前提中,你更应该多为自己操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