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入工匠手中的只是小部分白银,而真正的大头,都进了设备商的口袋里。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可泰学院的设备商,都是谁呢?”
“就是诸位啊。”
她依次指着殿中的众位学者:“岑院首的妹妹,冯副院首的表弟,庄副院首的儿子,周馆首本人,林馆首的表兄,还有你,冯馆首,你本人也是设备商吧?”
冯敞看着她的眼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真的隐居了五十多年吗?
白湖又补充道:“哦,我差点忘了,冯敞院士,你是冯宿首席院士的另一个表弟,也就是说,冯副院首的两个表弟都是设备商。”
冯宿道:“白先生说出这些话来,究竟意欲何为?如果没有什么建议,就请不要再说了。”他微微垂着脑袋,眼睛半闭,直视着地面,刚刚听白湖说了这么多话也没看她一眼。
“意欲何为?”白湖笑道,“我倒是想问问诸位意欲何为?你们在说谎!明明能够节流,却推说什么‘成本问题’;明明是你们自己在抬高价格,却推说什么‘商贾也要赢利’。”
“售卖给泰学院的设备,竟然比出口到别国的设备还要贵,你们以为我真的不知么?”
“一把椅子报价三百两银子,一块低精度计时器报价两千两银子,这种事情,你们当我没见过么?”
“诸位分明是在想方设法,把国库的钱捞到自己的口袋里去!”
白湖这下算是把泰学院高层给得罪光了。不少人已经愤然而起,或是出言指责,或是直接人身攻击,骂些什么“妖孽”、“妖女”之类。
刚刚举荐她的经学馆馆首现在面红耳赤,垂首不语,感觉举荐这狐妖真是自己这辈子犯过的最愚蠢的错误。
让冯宿请她来参会的岑河清现在也愤怒不已。他想不明白,这狐妖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她不通人情世故,她是怎么弄到的这些信息?若说她通晓人情世故,她又为什么要得罪所有人?
白湖就一直站在那里,既不义正辞严,也不满脸悲愤,反而是一直带着副戏谑的表情,刚才说话的语气也不疾不徐,很是优雅。
政务委员会的一个委员喊道:“我们为泰学院尽心尽力,凭什么要受这狐妖如此侮辱!”
白湖说话一直没有张嘴,用的是传声,即使环境再嘈杂,话声也能清晰地回响在每个人的耳中:“是啊,尽心尽力。”
她特意加大了声音,震得众人不得不再度安静下来。
“视泰学院为私产,自然是会尽心尽力。武将把持财权,拥兵自重,统摄一方,是为军阀。而尔等学者,把持朝政,视国库如私库,大肆敛财而无法禁止,此之谓……”
她停顿下来,玩味地扫视着众人,缓缓说出最后两个字:
“学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