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瞎子用匕首轻轻的敲了敲树干,说道:“这树似乎是空心的。”说完他侧着身子看了看我们几个,问了一句:“这棵树,还有旁边的青铜雕像,我都检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前两天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你们在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除了一开始都见过的那具冰封的尸骨之外,我们后来在通道里遭遇过一种叠层漩涡的状况。”秦雪应了一句,简单的对张瞎子叙述了一遍我们在叠层漩涡以及山腹岩洞的遭遇。
张瞎子摇了摇头说:“这些似乎都没有什么关联,我坠落的时候正好落在这棵树上,这根树枝也是我从树上砍下来的,如果这棵桐树是空心的,当时我应该会注意到。”
我心里一惊,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岩洞里那棵树,之前大家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里的阵法很多都是会模糊人的感官从而达到迷惑人心的,我们在第二层画卷就见到过那棵树反常识的快速开花结果,会不会是当时引发的蝴蝶效应?
我们靠近那个落满蝴蝶的树,蝴蝶飞走,然后导致枯树开花结果生出成千上万的蜃虫,花香又吸引那些虎斑刺蝽苏醒过来屠杀蜃虫,甚至这其中很可能还导致了张瞎子踏入陷阱落入这一片水域。”
我看了看张瞎子,见他面色如常,又接着说:“然后到了这里,再次遇到一棵干枯的大树,虽然肉眼看上去不是同一棵树,但蝴蝶效应依然还是延续了下来,从我们看到的这一系列的变化,到现在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这些不就是通过感官带给我们的吗?”
豹子说道:“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张瞎子之前为什么听不到,是因为我们三个不在这里,而且他也没有看到过第二层的那棵树。
换句话说,很可能触发这声音的并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而且我们的眼睛,因为我们的眼睛看到过那棵树,看到过蝴蝶,看到过那些虫子,甚至是看到过岩洞的壁画,所以才引发了这个声音,那边的乌鸦铜像不也是没有眼珠子吗?”
张瞎子围着树干转了几圈,伸手在上面来回的按了几下,随后用匕首在树干左右各画了一个十字,说道:“把树干剖开检查一下,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即便有很可能也早已经被这棵桐树撑坏了。”
张瞎子说完举起匕首在树干上戳了起来,我们三个也都围了过去,沿着树干上的两个十字开始往里挖。
虽说我们手里只有一把匕首,不过好在桐树的木质并不坚硬,半个多小时就挖出来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用手电往里一照,里面果然是空的,树芯早已经被蛀蚀殆尽,里面还挂着一些红色的丝状黏连物。
树干一挖开,那一缕淡淡的呜咽声顿时戛然而止,四周围又沉入一片寂静当中,我们各自往旁边看了看,依然是白云袅袅、微风徐徐。
大家索性也不再忌讳,沿着挖开的树洞开始慢慢扩宽,直到挖出来可以容纳一个人钻进去的空间这才停了下来。
洞口下面黑沉沉的泛着一丝凉气,张瞎子探头进去看了看,让豹子用绳索系在大树上,拉着绳子顺了下去,我们剩下的三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也都扯着绳子先后钻到了树洞里。
进去才发现,树洞其实并不宽敞,勉强能容纳一个人活动,沿着狭窄的树洞艰难的往下蹭了五六米这才踩到了实地,周围看上去是一个不大的石室,也就两三平米见方,四个人站在里面感觉都有点儿转不开身。
石室四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和粗细不一的根须,还有一些细密的根须顺着头顶的缝隙一丛一丛的垂了下来。
一扇矮小的石门开在石室一侧的墙上,已经被一根粗壮的树根顶开一条巴掌大的缝隙,红褐色的树根犹如一条蟒蛇一般从树洞下面一直蜿蜒着穿入石门,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出有什么,一丝微风缓缓的在石门的缝隙之间流动着。
秦雪看了看石门说道:“难道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是这道石门引起的?本来这里算是一个密闭的环境,风穿过狭窄的缝隙然后又经过回流很可能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呜咽声,声音来回反射最终传到了外面。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把树干挖开的同时声音就没有了,空间变得开放,空气也不会回流,所以这种奇怪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不见。”
豹子上前推了推石门,石门丝毫不为所动,我也上前跟着推了一把,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蹲下来一摸才发现脚下的树根穿入石门之后,在门后面又生出来好几支根须,把石门死死地卡在了两段树根之间。
我们又废了九牛二虎的气力,砍得四脖子汗直流,
这才把石门附近的树根清理出来一小片,勉强推开了一个人的缝隙。
又歇了好一会儿,顺便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才侧着身子挨个挤了进去,眼睛才刚刚适应里面的黑暗,迎面就看到一个人远远的站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
我连忙举起手电照了过去,嘴里大喊:“谁在那!”豹子和秦雪的手电也瞬间照了过去,眼前顿时亮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站在前面是一尊高大的石像。
盯着石像看了一会,我终于想了起来,这尊石像和我们在雪原的岔路口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兽首人身的站像。
兽首部分似虎非虎,头戴鱼形小冠,双目圆睁,张嘴露齿,身穿无纽对襟衣,脚踏方头兽纹靴,衣服上布满了云雷纹饰,一手持印,一手握剑。
不同的是,我们面前这尊站在黑暗里的石像手中长剑上挑,剑尖所指的地方,是一个一米多高杂志大小的平顶四方石柱,一个青蓝色的半透明玉匣子静静的放在上面。
豹子奇道:“又是这个石像,这个究竟是什么人?”
张瞎子往前走了几步,说道:“这个不是人,是镇守这一界的神官,姓郭名巨, 这郭巨曾是鼎甲之首,只因相貌丑陋不被圣人所喜,随便找了个地方安置了,于是心灰意冷挂印回乡。
归家途中,在一处大湖泽遇到乡民以小儿祭祀湖神,一问才知,湖中是有大鱼作怪,湖面经常无风起浪,岸边常有鱼虾残肢浮荡。
而且每到月中这大鱼必然肆虐,湖中船舶时常被汹涌的激浪摧毁,湖水往往决口百余丈,水流倒灌农耕尽毁。
郭巨通晓阴阳,掐指一算得知这湖中的东西乃是龙子临凡,化身妖怪在这里兴风作浪吃人为乐,于是就在这湖边暂宿下来,日夜观察,终于想到了一个降妖除魔的计划。
于是集结了数十个不惧鬼神、身强体壮的少年郎,趁着大鱼吐珠拜月的时候终于诛杀了这已经小有气候的龙鳌,而郭巨本人也被涌潮吞噬不见踪迹,后来乡民就在大湖边上盖了一座庙,庙里供奉的就是郭巨的神位,而当初那头龙鳌大鱼则被塑造成了他的坐骑。
因为承受了百姓香火,郭巨死后果然被敕封为镇守这一片水域的神官,而那头兴风作恶的龙鳌死后也果真幻化成了郭巨胯下的坐骑,也算是逃脱了魂飞魄散的命运踏入神道。”
张瞎子掸了掸石像上面的灰尘,伸手抽出了石像手里的长剑,看了一会,接着说道:“再后来这大片的湖泊又被青金观的道人以移山填海之术移到了画里,至于这中间的诸多缘由,可就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