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张瞎子发来的信号,我心里竟然忍不住雀跃了一番,隐约中有种吃了蜜一样的感觉,浑身都是甜的,稍稍叹了口气,总算可以继续往前走了,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压抑了,再这么憋着不动,哪怕外面的摄魂虫不跟着进来,我们内部就得先乱了套。
不过我心里还是稍微有些忐忑,刚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张瞎子在前面停了这么长时间,但眼下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赶紧向前后各发了一下信号,随即往前用力的钻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脱离这片令人不安的地方。
我使劲的往前挤着,生怕眼睛会欺骗自己的感官,不敢把注意力完全击中在眼前,虽然脚下的感觉十分细微,但我还是感觉到了这条通道似乎一直沿着一定的角度向上蜿蜒,等我到了之前张瞎子停留的地方,才发现原来是出现了一条分叉路,怪不得他在这里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
腰间的绳索已经随着张瞎子转进了右侧的通道里,看绳索的状况,张瞎子应该还是继续在往前走,我不敢让绳子绷得太近,只得匆匆赶路,经过三条石缝交叉的路口,一冷一热两股风扑面而来,我往左边的通道看了看,里面有些阴寒,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正从黑暗深处徐徐飘过来,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扭头转到了右侧的山缝里面。
右侧的通道虽然更为狭窄,但是里面的温度却逐渐升了上来,温暖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温润着僵硬的四肢,那些长的像鱼鳃一样,一簇一簇团在砖石缝隙的未知菌株也开始变得越发稠密。
我紧紧的绷着,把自己尽可能的收缩起来,尽量不让自己的皮肤接触到两边的石壁,一路走过来,两边肩膀早已经满是污渍,这些厚厚的污渍似乎是积攒了足够的养分,一些细小的菌株竟然在我的肩头渐渐的生长起来,我抓着猎刀小心的把两边肩头已经堆积成泥渍的黑色菌斑全都挑了下去,冷不防看到身侧有什么东西抖动了两下,又消失在黑暗里。
我赶紧放慢了脚步,把手里的发光矿石左右移了几下,借着微弱的荧光,发现数十条如同软绳一样的东西卷了几下,从鱼鳃一样的菌株丛中快速的伸出来一截,又快速扭动着缩了回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铁线虫,随后又想到了四爷爷日记上所写的,他在通道里看见的那种红色的像线一样缠在一起的东西。
越往前走,那些东西出现的频率就越高,而且也越发不惧生人,那东西通体红色,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蚯蚓,粗细不一,粗的看起来跟筷子差不多,细的跟粉丝不相上下,长度几乎都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
这些东西就像是小蛇一样,盘踞在那些鱼鳃一样的菌株丛中,匆匆探头出来卷曲着翻滚几下,又快速的缩了回去,还有一些就像是把这条通道当做了游乐场,时不时的在两边的石壁之间弹射穿梭着。
发光矿石的光线实在是过于弱小,我也只能看出个大概,至于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样子,却是看不出来,我担心这东西有毒,也不敢去碰触,硬着头皮往前走,不过那些东西似乎真的对我手里的发光矿石十分抗拒,随着我脚步,这些东西发出一连串“悉悉索索”的声响,纷纷回缩,有一些缠成一团一团来不及缩回去的被我挤断在石壁上,流出一大片黏糊糊的东西,倒是起到了不小的润滑作用,走起来快也不少,我往两边看了看,见衣服上没什么变化,也懒得再去理会,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跟着悬空的绳索不断前行。
整个通道十分安静,到处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腐味道,不知道是被我挤烂的那些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是这条通道本身就存在的味道,闻多了让人忍不住一阵干呕,我一边往前走着,心里竟然下意识的祈祷着让自己的嗅觉赶紧失灵。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进入这条通道之后,我手上的小方块就不再跳动了,一开始上面的数字还会时不时的显示一下,到了现在已经完全黑了,我估摸着走了将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肩头忽然一紧,像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正想开口,下意识就往后腰摸了一下,绑在腰上的绳子仍然不紧不松的悬着,心里一紧,赶紧四下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眼前一米范围内一片氤氲,再往远处就是灰蒙蒙的黑暗。
我把身后的背包紧了紧,略微侧了侧身子,谨慎的提防着周遭可能出现的变化,稍微放慢了脚步,结果刚走出去不到十步,就感觉有人在我右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似乎是让我走的再慢一点儿,见我没有回应,那人竟然一下子把手搭了上来。
我一直留意着系在腰里的绳子,随着我脚步放慢,绳子前端略微拉紧,后端轻微松弛,但是前后两端依然朝着黑暗延伸,虽然现在看不到身后绳子的具体情况,但一路走下来的感觉绝不会错,而且即便是孙柏万走得快贴上来了,也不会悄无声息
的缀在我后面,可现在,贴着我后背一路尾随的,究竟会是谁?
一时间我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一样,三五秒钟里面我已经想到了七八种可能性,我担心贴在我后面那人察觉,心里虽然着急,但脚下的步子仍然保持着原样,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人似乎耗上我了,搭在我肩头的手仍然没有放下去的意思,我小心的把发光矿石挪到胸口的位置,借着眼角的余光往肩膀上瞄了一眼。
心里不禁砰砰砰的打起鼓来,搭在我肩头的手又干又瘦,上面的皮肤满是褶皱,几条蚯蚓一样的血管在手指上卷曲着,手指一节一节的非常明显,整只手特别苍白,就像是浸泡过漂白剂一样,我脑子里像是闪过一道霹雳,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只手的主人,是洞宣!
这只突然出现的手,让我再次陷入了说不出的慌乱,这种感觉就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幻觉里还是在真实里,如果是幻觉,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直到目前为止,我仍然还是身处在那个悬崖边缘的石洞里,根本就没有踏出来过。
心里一急,就觉着通道里面那种难闻的酸腐味道更重了几分,嗓子眼儿一阵一阵的干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趴在喉咙里憋着想要冲出来一样,手心堆了一层细密的汗,感觉猎刀也重了一些,好像随时都会离手。
一瞬间我又想到了四爷爷写在日记里那双绿幽幽的眼,也不知道当初盯着他看的是不是这只手的主人。
此时的通道已经狭窄到了根本无法转身的程度,我生怕背后的洞宣对我突然发难,张嘴咬住猎刀,撑开手掌使劲在胸前擦了擦,又重新把猎刀抓在手里,心里这才觉得踏实了一些。
搭在我肩头的手似乎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只是把我当做了行路的向导,也不开口说话,闷声不吭的跟着我慢慢往前走,我身上就像是撒了一窝蚂蚁一样,又痒又扎,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太阳穴两边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我见那只手仍然勾在我的肩头,一股无名之火一下子蹦了出来,借着黑暗的掩护,偷偷倒转了猎刀,心想不管是什么东西跟着我,都必须在我的心理防线溃塌之前先解决了。
昏暗的光线下,那只手好像动了一下,我心里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住了,抄起猎刀就要往身后捅,腰间忽然紧了一下,一阵抖动沿着绳索从前面的黑暗中传递过来,张瞎子到底了。
我微微一愣,怎么突然就到底了,心里疑惑着,眼神又朝着肩头瞟了一下,那只苍白而又干瘦的手竟然在我一刹那的分神中消失了,我心里一惊,连忙往左边看了看,左边肩头生长了两三簇鱼鳃一样的菌株,只不过现在已经全都变成了黑色,还有一些慢慢的向我脖子的方向蔓延着,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长到我的脖子附近。
我带着几分忐忑,又往右边看了看, 依然什么也没有,就好像那只突然出现的手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我扭头往身后看了看,幽幽的通道里一片漆黑,浅浅的荧光把身旁的石壁映照的一片模糊,我侧着身子贴在石壁上,抓着发光矿石向后伸了伸,仍然不见任何人影。
等了一会依旧不见黑暗中有什么动静,就跟张瞎子回了一下,由于担心墙上的菌类落在脖子里,我又慢慢的把身子转了回去,一直走到能看到张瞎子,紧绷的心才逐渐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