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一切如常,一丝若有如无的微风顺着洞口偷偷飘了进来,地上的石刻覆盖了一层红红的细沙,大多已经字迹难辨,很快就会重新被沙子掩埋起来,我们在附近仓促的看了看便匆匆向外走去。
等到大家翻过岩石,双脚重新踩在柔软的沙砾上,明月也再次挣脱了流云的封锁,稳踞苍穹,久违的新鲜空气如同甘霖一般浸润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逃出生天的疲惫和苦涩。
月华如水,和着微风轻抚而过,默默的慰藉着我们,偶尔一颗天星坠落,不知道是不是秦雪也知道了我们重归现世,从遥远的天际为我们祝福,我抬头看着温润的圆月,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再见。
走出山谷没多久,远远的就看到地平线外亮着几盏明灯,我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但又不敢高声呼喊,踉跄着朝着那光亮处奔跑过去,路上豹子又把对讲翻了出来,一刻不停的尝试着,试图与守在这里的老叶联系。
驼铃叮咚,天涯咫尺。
眼看着距离光亮越来越近,对讲里终于不再是沙沙的声音,老叶的一句你们还好吗,就像是离别多年之后再度重逢之时,亲人的一句问候,我只觉得眼前一下子模糊了起来,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跌了出来。
我大笑了两声,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扶着徐海大踏步的往前跑去,距离还有三五十米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老叶举着枪,端着手电直直的照着我们前方的沙子,刘佳和蔡庆生相互依偎着站在另一座帐篷前面,对着我们使劲的摆着手,孙柏万大笑着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滚了一个跟头,随即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兴奋的喊道:“哈哈,老爷子,金大爷,我们回来啦。”
“回来了,回来了?真回来了,哈哈,好好,可好。”老叶大笑着收回了气动步枪,快步迎了上来,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急促的问道:“秦小姐呢,怎么不见秦小姐?你们……”
老叶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扑灭了我们的兴奋和激动,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我和豹子相互看了看,小心的扶着徐海坐在一旁,刘佳和蔡庆生赶忙围了过来,关切的看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徐海,刘佳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略带哽咽的问道:“徐教授,你们,你们是怎么了?邢南呢,他怎么没回来,邢南他……他是不是……”
徐海在脸上抹了一把,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道:“秦小姐……秦雪她遭遇不测,已经,已经走了,小邢……小邢也走了。”
“什么!”听到徐海的话,老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眶顿时红了一圈,他慢慢的朝着山谷看了过去,痴痴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可安详?”
我看着瞬间像是老了几岁的老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苦涩的说道:“她,她是瞬间……瞬间……我们已经把她火化了。”
“邢南呢?”蔡庆生咬着嘴唇,一脸铁青的问道:“邢南呢?他不是要追求李果子吗,情书我都替他转交了,他人呢?”
徐海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搭在蔡庆生肩头,沉声说道:“小蔡,你别激动,小邢和我一起落入机关陷阱,他……他为了救我,自己没能逃出来,如果不是我……”
“我不激动,我怎么不激动。”蔡庆生一把甩开徐海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着眼大声喊道:“我怎么不激动,徐教授,徐老师,我的腿废了,邢南死了,就连资助项目的秦雪都死了,我们……”
豹子脸色一变,“啪”的一巴掌
搭在蔡庆生脸上,狠狠的说道:“我们九死一生出来,不是听你哭诉的,人活着就会死,现在还在沙漠,都他妈给老子绷住,奶奶个熊的。”
豹子说着把背包摔在地上,仰头看着夜空,一下子把衣服扯了下来,光着脊背朝远处的骆驼走去,月光下豹子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显得愈发狰狞,随着他的走动,背后的图案微微颤动着,逐渐隐匿在黑暗当中。
徐海叹了一口气,把倒在地上的蔡庆生扶了起来,蔡庆生看着豹子消失的方向,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颤抖着问道:“徐教授,他,背上的,夔龙纹,那不是传说中的铭文吗?”
徐海点了点头,扶着他站了起来,沉声说道:“走吧,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看样子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一下,等天亮,我们就回去。”
看着走到一旁的徐海,孙柏万轻轻碰了我一下,小声说道:“走吧,换换衣服,我刚才问了,金老爷子给我们留了吃喝的东西,咱们补充一下,明天好赶路。”
一夜无话,俱是苍凉。
转天太阳擦着地平线的时候,我们收拾了营地,重新踏上了归途,只不过,所有人全都沉默着,不再言语,辽阔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晨风的呼啸和轻摇的驼铃,回程路漫漫,然而直到我们逼近冰雪谷,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就连沙漠里一刻不停的风也安静了很多,仿佛死在山腹中的秦雪和邢南是我们对山神进行的一场祭祀,而那邪恶的山神得到献祭之后,大度的豁免了我们闯入这片禁地的罪过。
走着走着,老叶喝止了骆驼,手搭凉棚看了一会,转身朝我们说道:“前面就是冰雪谷了,我的朋友们,要小心,只要过了冰雪谷,我们就安全了。”
豹子瞟了一眼远方白雪皑皑的山头,指着头顶的蓝天,疑惑的问道:“老叶,前面还会有雪暴吗?我一路上看着天也不错,这会儿不大会变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