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雩见义父表情严肃,倒也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张弓所谓的最后一道关,跟之前的种种考验相比,恐怕简单至极,仅仅只是在山里的土地庙夜宿一宿。
可是张雩转念一想,既然是最后一道关,恐怕必定没有听上去那么简单,虽然心里尚有疑虑,但是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毕竟过了关就可以出师了,自从艺成以来,张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早日出师,在义父面前展露一手。
看着缓缓抬升的馒头山,张雩不由暗暗咂舌,从山下看,这片山头并不十分陡峭,反而处处透着平缓,然而真正走近了才发现,并非如此。
大量的碎石被埋在厚厚的雪下,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有踩进去才知道,脚底下的究竟是平地,还是碎石头,稍不留神就会摔一个大跟头,不过好在地上的积雪足够厚,摔一跤也不会轻易见血。
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走了老半天,一直走到月亮从黑云里温吞吞的爬出来,张雩这才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奶`头山上的破庙前。
月光如水一般滑落下来,把四周围照的一片明亮,唯独眼前的破庙依然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就好像是一只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怪物一样卧在山上吞吐着月光。
张雩仰头一看,心里不禁暗道一声晦气,这哪里是什么土地庙,分明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山神庙。
如果是土地庙倒也没什么,毕竟土地乃是一方正神,即便荒废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随意侵占。
可山神庙就不同了,所谓山神庙,原本是人们将山岳神化而加以崇拜的一种
祭祀场所,但实际上各地的山神崇拜十分复杂,基本上供奉的都是一些依附在山间的鬼怪精灵。
有人供奉的时候这些东西也能像模像样的有求必应一番,可一旦荒废了,那十有八九是要出妖孽的,虽说有天道约束,可架不住有些胆大的。
一见到眼前的破庙一座山神庙,张雩不禁觉得有些麻烦,不过仗着自己身上有道行,倒也无所畏惧,再说,现在说不行也晚了,缰绳都套到鼻子上了,不犁地也得下田。
张雩不再多想,伸手把背上的长剑解了下来,捧在怀里,暗暗道了一声祖师爷保佑,推开破败的大门,抬脚迈了进去。
进到庙里才发现,这地方怕是已经荒了不少年头了,到处都是一副残垣断壁的模样,不过好在当初建庙的时候人心够虔诚,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虽然破败,却始终还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一进门,是两根怀抱粗细的梁柱,柱身多处开裂,上下挂满了蚊帐一样的蜘蛛网,几只拳头大小的黑蜘蛛趴在网上,也不怕人,见到张雩推门进来,微微晃荡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供奉在庙里的是一尊泥胎,不过早已经倒在一旁,散了一地的碎片,张雩走着耳听得几声模糊的唧唧声,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残留在台子上的泥胎里填了许多的棉絮羽毛,七八只巴掌大小的老鼠正躲在里面,头顶头脚碰脚的缩成一团。
张雩笑了一下,暗道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便不再理会,匆匆大量了一下小庙四周,见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寻了一处略微干净的地方,铺了杂草树叶,这才抱着长剑盘腿坐了下来。
眼看着天将拂晓,张雩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破落的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紧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张雩心中一凛,一把抓过长剑,刚要喝止来人,只见黑暗里闪了两下,忽的亮起一片火光。
那人似乎没料到,这破庙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呀了一声,手里的火光黯淡了片刻,随即又缓缓亮了起来,原来只是个火折子。
火光一亮,黑暗里的两个人影顿时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张雩心里不由一阵纳闷,原来这时候闯入破庙的,竟是一个跟自己年岁相当的小丫头。
这小丫头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上生着不少的冻疮,身上穿了件补丁叠着补丁旧棉袄,不过里面没有多少棉花,倒是塞了不少的稻草。
“这位小哥哥,你也是逃难来的吗?”小丫头倒是不认生,不过似乎有些害怕张雩手里的长剑,捧着火折子匆匆后退了几步,轻声问道:“这庙我已经住了有几天了,头些日子没见到你。”
听到小丫头的话,张雩不禁暗笑了一声,朝着小丫头大量了一番,这才缓缓收回长剑,低声说道:“你怎么会住在这中荒郊野外?你家里人呢?”
“我……我跟爷爷一起。”小丫头说着说着眼泪就滴了下来,哽咽着说道:“前几天爷爷带我去要饭,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跌下山,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雩一听,心里顿时也是一酸,慌忙跟小丫头一起匆匆拢了一些树枝干草,燃起一小片篝火。
火光轻轻跳跃着,把两个人的脸庞照映的闪烁不定,张雩虽然也是一路走南闯北过来的,但是却从来也没有跟丫头单独相处过,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