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我穿好衣服，这是一件非常长的白色衬衫，一点都不合体，就像一袭古式长袍，忽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古代，成了一个贵介公子。

难道我穿越了？

我走下楼来，刚才的女子仍然坐在太师椅上，她梳着堕马髻，紫红色的开襟旗袍上点缀着绿色的夜来香。那花只是绣在旗袍上的，我却仿佛闻到它散发的清香，在夜空中飘荡。

“洗好了？”我以为她会问我，但她却根本没有看我，我走到她对面坐下，她却站了起来，走到窗口，看外面的夜色。

她走起路来的样子非常婀娜多姿，旗袍的开襟很高，露出白生生的长腿，那腿修长如天鹅腿，肌肉结实而有弹性，不像一个妇人，倒似一个处子。

我的眼睛默默的跟着她走动，那扇窗子是挺小的木窗，窗棂也是用圆木做成，外面的月光很亮。我略微弓身抬头，便看到一轮浮在云海中的月亮，圆圆的像玉盘，似乎还看得见里面的嫦娥、玉兔和桂树。

我的头脑中忽然浮现出几句诗：

当我拥抱秋天

你却要拥抱月亮

所有诱人的果实

覆盖在你高耸的胸脯上

你乘坐火红的杜鹃

飞向孤独的夜晚

诗歌和梦

泪流得不声不响

我好久没写过诗了，这诗就像陆游说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不好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甚至不知道这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它却确实是偶然得到的，突然之间就涌上了心头，就像从地底涌出的泉水，就像有人把它突然放在了我脑袋的某个地方。

“这是他的诗。”那女子忽然低声说。

他的诗？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她说的他指的是谁。

“当我要拥抱秋天，你却要拥抱月亮。这是他的诗，没错，你明白吗？他这是在责备我，我不应该拥抱月亮吗？我付出了我的一生，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理想，只为了陪伴他，可他呢？他就像一个皇上，不错，在这里，在他诗歌的王国里，他本来就是一个皇上，但在现实中他不是，他只是我的丈夫，是你的父亲，就算他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也不能要求我如此委曲求全，他觉得他委屈，可他何曾想过我的委屈？凭什么？”她忽然回过头来，大声的质问我，就好像我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他一样，“我为你付出了一切，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可你呢？你是怎么爱我的？你当着我的面，就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还说并不影响对我的爱，这可能吗？你真拿自己当皇上吗？而我是皇后？你以为只要保住我皇后的位置，就算是爱我了吗？而我伤心，而我嫉妒，就不是因为爱你，而是无理取闹，而是不识大体了吗？”

她哭了起来，泪流满面。

我被她骂得怔怔出神，一时间不明所以，又是害怕又是慌乱，难道这个女人是一个疯子吗？她的眼神是那么伤感，甚至带着疯狂的火，我真怕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对着我又撕又咬，我多么希望帮我洗澡的小姑娘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会从楼上跑下来，劝住她，纵然劝不住，有她在，我也没有这么慌神，我感觉自己此时是如此脆弱，竟会像小孩子一般，寄托于一个小姑娘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