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冠青衣,白云清溪,陈云溪
此剑天上来白冠青衣,白云清溪,陈云溪草为萤在静思湖托着腮发呆的时候,便看见丛刃一面走一面摸着脑袋穿过玉兰林中的回廊走了进来。
“你摸着自己脑袋干什么?”草为萤很是疑惑地问道。
丛刃带着剑走到了湖边,在草为萤身旁坐下,歪头歪脑地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刚走过来就听见他们说我和神河打了一架,脑袋被打坏了,我现在正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前面跑出去和神河打了一架,快要死了,在弥留之际做了个春秋大梦。”
草为萤只是笑着,说道:“有什么区别呢?”
丛刃于是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了湖水中二人的倒影很久,才说道:“确实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当他们那样说的时候,我也宁愿相信了过去,随他们闹一闹。”
草为萤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湖水发着呆。
二人于是便没有再提有没有区别之事。
“您什么时候醒的?”丛刃缓缓说道。
草为萤想了想,说道:“我也不记得了,大约是三月的某一天,睡着睡着觉,人间就有好大的风吹进了梦里,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然后便烦躁得要死,干脆就不睡了,出来看看。”
丛刃笑了笑,说道:“我大概知道是哪一日了。”
那一日云梦泽也起了大风。
于是同样有人醒了过来。
相看两相厌。
草为萤没有继续说这些事情,毕竟是一些烦心事,还是说给外人听比较好。看着丛刃心口插着的那柄剑,草为萤缓缓说道:“你看起来伤得不轻。”
丛刃低头看着那柄某个铁匠仓促之间敲的剑,沉默了少许,说道:“但我还是没有能够想明白,在一年前的那个镇子里,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应该发生了什么?”
丛刃看向北方。
“神河的剑意在里面。”丛刃缓缓说道,想着槐安北方的那个帝王,那个本是他师弟他却要叫师兄的人。“这柄剑在,槐帝怎么打碎的冥河,青衣又是如何上的天穹。”
草为萤抬头看着天空,而后轻声笑了笑,说道:“没有能够见到,那正是你的福分。倘若是在当年,你不是被白衣打哭,就是被槐帝打死,哪里还能这样满是感慨的说着这样的话。”
“哈哈哈。”丛刃不住地笑着,大概也有些释怀的味道在其中。“或许确实是这样,毕竟我连勾芺都打不过,能够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只是因为我活得更久了一些而已。”
二人又在静思湖边看了少许的微风落花,丛刃向着草为萤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走了一阵,又回头看着草为萤,问了一个问题。
“陈云溪有没有被打哭过。”
草为萤歪头想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他应该是唯一一个没被打哭的人,所以他是三剑第二人,只不过后来再也没有去磨剑崖看过。”
丛刃心里似乎平衡了一些,心口插着那柄剑,走出了静思湖。
草为萤并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当丛刃心口插着那柄剑走进来的时候,草为萤便知道了丛刃肯定回去磨剑崖。
一身剑意之血被堵塞在心口。
人间剑宗的桃树下那些剑意无法压制这种喷薄而出的力量。
草为萤转头看向东边的天空。
秋水啊。
是红衣的女儿吧。
草为萤静静的想着。
原来她也快死了。
草为萤想着便有些感伤。
岁月当然不饶人。
所以草为萤并没有给出丛刃想要知道的答案。
故事里的人或许也没有饶过自己,于是变了模样。
草为萤静静的想着那个当年站在高崖下白冠青衣,仰望着满崖剑意的年轻剑修。
白冠青衣。
白云清溪。
所以叫做陈云溪。
草为萤闭上了眼,又睁开了眼,安静的看着一湖暮春之水发着呆。
......
丛刃被神河打得重伤至死的消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瞬间雪上加霜。
南衣城的人面对这种黄粱大军压境的情况,之所以没有乱起来,便是因为人们无比相信丛刃。
然而当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整个南衣城瞬间就乱了套。
不少人匆匆的清点着行李,准备向北而去。
偏偏丛刃还没法辟谣。
毕竟一露头,世人一看,好家伙,原来不是头被打坏了,是直接被人一剑扎了个串糖葫芦。
当然,更多的人没有离开的原因,也不是说没有相信这个消息。
而是故事里和丛刃打起来的是神河。
神河就在北面,往北走不照样出事?
于是直接原地开摆。
好在很快,陈枸杞的剑便从墓山下来了。
直接将那两个造谣生事的家伙逮去了墓山上,顺便辟谣了一下——说是丛刃压根就没回来。
小少年胡芦与大少年南岛二人坐在墓山上,面面相觑。
“我说怎么走着走着就到处听见有人说师父死了呢,原来你干的?”胡芦瞪着南岛说道。
南岛自然不服气,说道:“不是你说你师父被人打坏了脑袋了吗?”
“我也没说是神河干的啊!”
“那是谁干的?”
“是......不对,没有人干这件事!”胡芦反应了过来,而后解释道,“我当时分明说的是猜测。”
“我也是猜测啊,怎么和尚猜得,我猜不得?”
胡芦听着这话就觉得味不对,摸了摸脑壳,分明已经长出了不少的头发来了。
陈怀风在那里揉着眉心,很是头疼的看着这两人。
“你俩给我好好的坐好,闭嘴。”陈怀风没好气的说道,抱着剑转过身去,面对着同归碑坐了下来。
“分明鼠鼠也传了谣言。”南岛坐在一块墓碑前小声的说道。
陈怀风当然知道鼠鼠也传了谣言。
不过毕竟鼠鼠是漂在河上的小妖,而且陈怀风确实不太好意思再见鼠鼠,于是干脆就只逮了这两人。
二人在墓碑边坐着,慢慢的倒也安静了下来,各自抱着剑,进入了修行状态。
陈怀风许久没有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这一幕,倒也有些欣慰。
转而便反应过来,我欣慰啥,我又不是丛刃。
丛刃这老小子说走就走,把一堆屁事都丢给了他们这些剑宗师兄们了。
陈怀风想着便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坐在池边亭子下,一杯枸杞茶,一把牌局。
舒舒服服的一日就过去了。
可惜可惜。
......
张小鱼在城头之上也听见了那个消息。
但是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会信这种东西。
原因很简单。
张小鱼觉得,我才二十五岁,都还没有走到我的时代,师父和神河怎么可能打起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师兄弟二人,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但是总体而言,关系也算不上差,看人间的大方向也是一致的,自然不存在打起来的理由。
所以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张小鱼只是笑了笑,便没有再往心里去。
城外的剑修已经全部撤回了南衣城内,同时一把火将南衣城周边的山都烧了。
虽然春日之山烧不起来什么,再加上三月雨水过分的多,只是烧了没多久火势便小了起来。
但是依旧将那些黄粱之人在城外拦了许久——也有可能他们目前确实没有向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