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截,敲响了第二扇门,等了一会,没有人应答。她想,可能是睡得太熟了吧!她也常常这样,睡着后连爹娘抱着她哭喊都听不到。
于是再走一截,敲响了第三扇门,等了一会,没有人应答。她想,可能是回祖屋团圆了吧!娘说过,平民小户快过年时,是要早一些回家准备起来的。
走一截,敲一截,喜绥冻得全身发抖,身痛都顾不上了,后来鼻血滴落下来,她才知道自己犯病,她没法劝自己停下,因为停下只会更冷更痛,也没法劝自己放弃,因为那人还在不断地呢喃:
“不必了……”
像是被人抽断了筋骨,打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从头到尾都只说这句话?
这人是不是比她还想死?不是的,喜绥觉得,如果他没有怀有一丝希望的话,应该不会一直和她说话。
所以她也没有放弃,也只能哄自己,下一个就开门,下一个就开门,总会遇上开门的人,不要放弃。
但喜绥不晓得,那座街坊一月前刚被废弃,每一户都搬出去了。
那天晚上,一个九岁的少女,拖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茫茫大雪中,敲响了半条街的门。
“没有人想救你……”她喃喃着,撑不住了,“怎么办?”
没有一盏灯为他亮起。
不,有一盏。
只有一盏。
“你叫什么名字?”
喜绥晕倒在门边,已无法回应。
少年从编筐爬出一只手来,力气只够把上她的脉。
原来她病了。
方才发作了。
就要死了。
谁又说无人的街坊没有亮灯呢。
那一刻,少年的心灯亮了。
“我救你。”
李昭摸到怀里唯一的信号,炸开了烟花。
迷迷糊糊中,喜绥知道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他们,李昭让人安顿好她,就跟着那群黑衣人走了。
再见到李昭,是好几个月后的开春。他坐在她院上墙头,把玩着她的布偶娃娃,问:“你我也算生死之交了,把她留给我做个纪念如何?”
喜绥撑着下颌在窗边看他,杨柳风拂过,她歪头想了好一会才记起他是谁。
“你也不求死了?”
李昭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在回答她的话:“我打算听从父亲的命令,去很远的地方找一样东西。很快就要出发了。你若好好活着,我就会记得,要给你带比布偶还好玩的东西回来。”
从那天开始,李昭就总是在春秋离开,越到后头,时间越久。
就像这次一样,等着等着,已有四个月了。
喜绥看向李昶,殷切地问:“他有说什么吗?”
“唯愿你平安。”
喜绥忍不住追问:“李昭把这个娃娃留存至今,几乎完好无损,想必也很看重与我的这份……友谊吧?”
李昶淡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阿弟最是重情重义之人,喜绥小姐雪夜舍命相救之恩,自当没齿难忘。”
隔间里,傅遮心慌意乱,握着镜刺剪的手轻颤起来。
局势朝着他猜不透的方向走了。
因为,这件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何处,从未告诉过李昶。
这个人,是如何拿到玩偶的?
最重要的是,李昭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那一夜,是喜绥先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