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不去碰他的伤口,但这种姿势很像是她从前面抱住他,伸手去解开他后腰的绷带时,她的脸还是差点要贴到他厚实的胸肌上。
要命,帅哥怎么偏偏还配上这一身漂亮的肌肉。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尴尬,竟又贴着她耳边对她说:“阿娴,你用什么洗头发,很香。”
苏文娴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刚才嫌人家护士身上的香味味熏人,换成她却又说她身上很香。
双标得太明显。
她只得加快速度赶紧拆下绷带,然后在护士的指导下,慢慢给他擦药。
他侧面的伤口在腹部偏下的位置,裤子要往下一点才方便上药,甚至露出了一部分人鱼线………………
而他则是很安静地任她擦药,肌肉却渐渐绷着了。
好在很快擦完了腹部的药,开始擦后背的伤口,苏文娴才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他的身体也太敏感了,前面的伤口再擦下去的话,帐篷就要顶开了......她跟自己说,她没有邪念,只是帮他上药。
但还是微微红了脸。
忽然,一声敲门声之后,佟姨太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苏文娴正在给蒋希慎后背擦药,赶紧站起来跟佟姨太问好,佟姨太道:“剩下的我来吧。”便接过她手里的药膏来帮蒋希慎继续上药。
苏文娴这才看清和佟姨太一起进来的两个人竟是何家二房小姐何莹夏和一个中年女人,这个穿戴奢华的女人与何莹夏一样生了一张银盘脸,一看就是母女,大概是何家二房的正妻何二太太。
何莹夏深深看了苏文娴一眼,才将视线又落在蒋希慎的身上,“天啊,阿慎哥的伤势好重啊!”
蒋希慎没想到竟有外人直接进来,赶紧坐起来将衬衫披上,眼睛却看向了佟姨太。
佟姨太解释道:“今天何二太太带着莹夏来看我,他们知道你受伤了很担心你,我便领她们来看看你。”
又道:“你忘了吗,娘跟你提过的,何二太太跟我是闺中密友,我怀着你的时候,她就住在我们家隔壁,那会我吃东西总吐,但是却很喜欢吃她做的黄鱼豆腐汤,总麻烦她给我做,后来要临盆那天晚上,你爹不在我身边,还是何二太太的爹骑黄
包车将我送到医院的。”
“何二太太一家救了娘和你啊。”
何二太太客气道:“这些多少年前的旧事了阿茹姐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我都忘了。”
又笑着道:“我们也分别十几年了,最近我和容下才随着她爹从大马搬回星城来定居,以后我们两家可以常常走动起来,阿姑姐还喜欢吃我做的黄鱼豆腐汤的话,改天我给你做。”
苏文娴心道以如今何二太太的身份下厨给姨太亲手做鱼汤喝,只怕是除了关系好之外还有别的事吧?
不过这些贵妇太太们的交际与她这个当下属的没关系,她很识趣的出门在走廊外等着。
何家二房母女俩并没有待太久,只略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佟姨太将她们送走之后又回来给蒋希慎将今晚的饭菜食盒打开,一样一样地摆在他面前,“快吃吧。”
一脸慈爱地看着蒋希慎吃东西。
但蒋希慎却道:“娘,能不能不要逼迫我?”
“我想娶什么人由我自己来决定。”
“之前大太太要强塞给我她的外甥女时我已经拒绝过,为什么你还要像她一样强塞人给我?”
佟姨太道:“徐桂芬哪能和何莹夏相比?何莹夏可是何家二房的嫡小姐,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婚事啊!”
“你爹也很满意这门婚事!”
“娘只有你这个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娘绝不会害你的。”
“娶了何莹夏,得到何家的帮助,你就顺理成章地能继承蒋家的全部家业。”
她的眼里闪着一层光,“我忍着大太太这么多年,不就是想你能更好吗?”
蒋希慎道:“我对蒋家的家业没兴趣,我自己可以挣到,将来也不会比爹差。”
“傻孩子,蒋家的东西本来就该有你一半,你姓,你爹只有你和蒋希悯两个儿子,就算是平分也该分你一半才对,你不要听大太太胡说什么蒋家的东西都应该是蒋希悯的。”
佟姨太嘲讽道:“徐家当年也不过是两间粮油铺子罢了,是老爷把蒋家发展成如今的地位和资产,船王是蒋至仁,可不是她徐凤红,她从小便这样跋扈,当年的徐老爷只有她这一个独女,小门小户宠得太过了,连规矩都不知道了。”
“我们佟家是落魄了,娘被她买进家门当婢女,可是我们佟家是前朝的贵族,我的儿子怎么不能当下一任船王呢?”
“阿慎,你必须继承蒋家,当下一任船王!”
“我知道你不喜欢何莹夏,但是没关系,将来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女人都娶进家门来,大不了你让何莹夏在星城陪着我,你把你喜欢的安置在濠江或者国外。”
“何莹夏是何家女,从小接受这方面的教育,她大姐何莹春和她姑姑嫁进陆家这么多年,不都给丈夫纳了小妾?何家女不善妒的,能容得下你的妾。”
不等蒋希慎继续反驳他,佟姨太又道:“就算是娘求你,好吗,阿慎,娶了何莹夏吧?”
“难道你要娘给你跪下吗?”
蒋希慎道:“我从小就讨厌大太太跟爹每次吵架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模样,你不要这样。”
佟姨太道:“好,那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答应娶何莹夏我就不吃饭。”
“你若是想眼睁睁看我饿死,就这样吧。
“我不哭也不闹,我饿死自己,安静地去死!”
接着,佟姨太就带着佣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面色很平静,根本不像是刚才屋里以绝食逼迫蒋希慎成亲的人,甚至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
苏文娴忽然有点怕她了。
蒋家两位太太,大太太是张扬地疯,佟姨太则是安静地发疯。
在蒋老爷和大太太这场夹缝婚姻之中,佟姨太被他们逼得发疯了。
过了一会儿,屋里的蒋希慎喊道:“阿娴,进来。”
苏文娴进去,只见他指着桌子上精致的饭菜,“收拾起来。”
她安静地将饭菜装进佟姨太带来的食盒里,也不知道说什么。
上辈子她爸妈可没有对她这么逼婚过,可能因为大哥有稳定交往对象很快就能结婚,爹妈对她的要求都是遇到了想嫁的人再嫁,不想嫁就不嫁,反正苏文娴挣的那么多钱也能养活自己,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都不着急。
她体会不到亲娘为了逼婚甚至绝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这是老板家事,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最合适。
蒋希慎道:“陪我到天台走走。”
“老板,你的伤口……………”
“无碍的,我慢点走。”见她还在犹豫,“我只是想出去吹吹风,这么多天闷死了。”
“大不了,让像头栓也跟着。”
苏文娴这才点头,但还是让傻头栓推着一个轮椅跟在旁边,走到顶楼天台之后便让蒋希慎坐在轮椅上,她推着他在天台吹风。
圣玛丽医院是星城老牌西洋医院,地理位置毗邻港口,在顶楼天台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现在还能看到即将落到海里的红彤彤落日。
风吹拂着,蒋希慎沉默了很久。
忽然他对苏文娴道:“阿娴。”
“嗯?”
“好累啊。”
苏文娴叹了一口气,被亲娘绝食逼婚,谁不累啊?
他撑着轮椅扶手要站起来,苏文娴赶紧去扶他,却被他顺势一下子搂在怀里,她立刻要挣扎,蒋希慎却在她耳边道:“疼。”
吓得苏文娴还以为碰到了他伤口,但随即反应过来她刚才根本没碰到他侧腹部的伤口。
却听蒋希慎又低声地,带着一丝难掩的疲倦:“阿娴,让我抱一会儿。
她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失落。
她没动。
他们都很安静。
远处是星江的落日,未来有名的女王港湾还没有填海落成,但无损于落日入海的美。
风里带着海水的一丝味道,以及他身上的药膏味。
他低声道:“我小时候,事事都不能超过大哥,一旦超过大哥,大太太就会找机会折磨我娘,也会找机会惩罚我,拿着她那根戒尺打我。”
“我娘让我忍着,还让我不要超过大哥,事事都要让……………”
“忍一忍就好了,这句话是她总对我说的。”
“我的童年就在忍让和戒尺之间度过。”
“小时候我就在想,大哥为什么不忍让呢?只因为我是妾生的庶子,就得忍着。”
“那我离开蒋家,到一个不在乎我是嫡还是庶的地方去。”
他说着,抱着她的怀抱越发紧了,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已经扶着她的头,在落日余晖里亲吻了她。
很奇怪,她竟然没有拒绝他。
也许是那些他不太幸福的童年让她一瞬间心软了吧。
他的吻不像那天晚上那么急迫,反而一开始很温柔,但是随后就很霸道,压着她加深了一切。
空气都要被他抢走了。
直到后来傻头栓傻乎乎地不小心弄出了声音才打断了他们的亲吻,他还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俩继续。”
但
是过了这个气氛,苏文娴已经冷静了。
她低着头:“我们回去吧。”
当太晚上,是蒋家的佣人在病房陪护的,苏文娴回去睡了。
接着一连几天都在回避。
因为她知道,以佟姨太这么多年忍耐的性格,她对蒋希慎的话应该是认真的。
佟姨太一直没吃饭。
蒋希慎也跟着不吃饭,但他是个病人,不吃饭影响身体。
佟姨太赶来了,哭着说:“你是在逼我吗?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吗?非要逼我直接死在你面前吗?”
她已经站到了窗边,一只脚踩在窗台上。
“娘求你了。
“这么多年我被大太太踩在脚下,在她和老爷之间受夹缝气,我早就决定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儿子得到蒋家的一切,让她所有的希望都落空。”
蒋希慎也饿得难受,静静地看着佟姨太,然后自嘲地笑了。
“好。”
他的声音很轻,但屋里的人都能听清。
他同意了,娶何莹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