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盒里装着的连衣裙,是一条在夜里泛着星光的纯白色修身裙,领子那是交叉设计,以两根细带子从锁骨前交缠延伸到脖颈后,背面露背的部分也极其大胆,若是穿上,绝对能看到一对漂亮的蝴蝶骨,裙摆只及到大腿。
这条裙子结合了性感与清纯的风格,简单的设计将这条小裙子的诱惑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当这条裙子展露在她面前时, 钟栖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一些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也犹如泉水涌现。
她记得,那是她十八岁的时候。
高中毕业后,她与同学们一起彻夜狂欢。
她本该晚上十点就回家的,钟蕊给她定的要求是不能玩得太疯,时间到了就必须回家休息。
关于这个要求,她白天也答应的很好,却不想,在夜里聚会时被同学误灌了几杯酒,思绪有些神志不清。
后来,也在同学的怂恿中,她穿上了自己人生那十八年里,第一条这样性感的短裙。
时间过去这么久,她现在还记得当初换上这身衣服时的心情。
那时的她, 有一种摆脱了这么多年的束缚,压迫的释放感。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快乐的,是自由的,是无拘无束,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她也可以和普通女孩一样,穿漂亮的裙子,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玩自己从没有接触过的游戏,交自己很想交的朋友,还可以,跟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
毕业晚会,同学们互相说了许多真心话,而她喝了很多,也哭着跟同学说自己有一个喜欢的男人。
她说,那是一个不该是她这样的人,能喜欢的男人。
同学们告诉她,都毕业,成年了,也该为自己勇敢一次,哪怕结果不好,但那至少是努力过的。
以后回想起来,才会觉得不留遗憾。
那天晚上,她把这段话听了进去。
凌晨,她穿着那身性感的裙子回到了纪家,彼时纪家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家里所有人都熟睡了。
她醉醺醺的,高跟鞋踩得她脚后跟发痛,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泪水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现在赶回纪家,就是为了见到纪冽危。
可他房门紧闭,这时候怕是不在家。
她难得想要勇敢一次,他却不在家,那瞬间,得不到他的痛苦,让她痛得几乎要死掉,那种沉溺在苦海里的感觉也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上的血肉也如同被密密麻麻的啃噬,难受至极。
后来,当月色从窗台照入楼道,落下一层银霜,对面那扇门,蓦然开了。
纪冽危穿着一身黑色衬衣,拿着车钥匙从门口出来,当看到钟栖月站在房间门口流泪的画面,微微蹙眉。
钟栖月心紧绷着,哑着声问:“哥,你要出去?”
纪冽危点头,说让她早点休息。
他转身打算走。
钟栖月低着头小声说:“哥,我脚好痛。
纪冽危驻足,清冷的目光落在她那双细高跟上,他没问她怎么会是这幅打扮,“痛就回去好好休息,你第一次穿高跟鞋,难免会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像抓住了什么希望,她追问。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他甚至还帮她把房间门打开,帮她省了一个步骤。
因为靠近,他身上清冷的香味迎了过来,钟栖月嗅着这香味,心尖酥麻。
暗恋的酸涩让她眼圈跟着一热,泪水又滑落,她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哽咽说:“哥哥,我脚疼得走不动路了,你能抱我进去吗?”
她没看纪冽危当时是什么神情,总归,他身子僵硬了一瞬。
沉默了会,她又清醒过来,摇头说:“对不起,我刚说胡话,你当没听见吧。
纪冽危侧过身,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喝酒了?”
钟栖月被迫仰起面颊,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漆黑到她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心里瞬间发软发酸,她忽然也倍感委屈。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争前恐后涌了出来。
她甚至平白生出一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将无法释放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后,自以为能得到安慰的自信。
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我没醉,只是喝了一点而已。”她声音细软,含着消散不去的悲伤。
纪冽危眼眸微眯,神色平静问:“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在这个纪家,她可不止有一个哥哥。
他曾经也亲眼目睹,纪灌云哄着让她喊哥哥的画面,她很听话,当时也喊了。
那声哥哥,唤得轻柔绵软,跟唤他哥哥时,没什么区别。
脸颊被酒意染得通红,钟栖月抿着艳红的唇,颤着声说:“是哥哥,纪………………”
话未说话,走道最里面那间卧室,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钟蕊房间开门的声音,钟栖月比谁都清楚。
那道声响像是一种催命符似的,对她而言,极其恐惧。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把面前的男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内没有点灯,只有两具相贴在一起的身躯的黏湿热气,以及她胸口狂乱的心跳声。
钟蕊的脚步声,果然在她房间门口停下。
下一秒,钟蕊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月月,你回来了?”
“怎么回这么晚?今晚的聚会妈妈不是让你十点回家吗?回来了怎么房间的灯不点开?”
里面半天没有回应,钟蕊敲了敲门:“月月。”
几秒后钟蕊才听到一道,轻缓,带着些许不正常的声音从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
“妈,我刚回来,打算休息了。
“急什么?正好妈妈现在也睡不着,正好关于你今后的发展,妈妈想跟你好好谈一谈。”
隔着一扇门。
钟栖月浑身紧绷靠在门板上,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纪冽危的手臂,压低声音说:“对不起,哥哥,你先暂时别出去好不好,我不能让我妈看到我这幅样子。”
她穿了一身如此暴露的裙子,这样的打扮,要是被钟蕊看到了,一定会生气惩罚她。
她不知道自己会迎接什么,但她实在太害怕钟蕊了,这种害怕已经根深蒂固,是融入进血液里的恐惧。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他濡湿的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钟栖月抬眸看过去,那瞬间,像是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里,有一张能吸她进去的无底黑洞般。
“哥?”
纪冽危低声问:“你还没回答,我是你哪个哥哥。”
他竟然还记挂着这个问题。
钟栖月动了动唇瓣,此时门外的钟蕊还在喊她的小名,她慌得不行。
隔着一扇门,外面是她多年来想摆脱的压抑与束缚,而面前的男人,是她从十几岁时便一直妄想得到的存在。
许是酒意的驱使,又或许是她在这种极致拉扯的氛围下,那份想要突破牢笼的勇气,还是战胜了她对钟蕊的恐惧。
她鼓起勇气掂起脚尖,将自己的唇落在纪冽危的唇角,羞红了一张脸说:“是纪冽危,我心中唯一的哥哥,也是我喜欢的哥哥。”
当时,她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只是凭着本心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她也知道,门外站着谁,自己的面前,又站着谁。
大概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了后,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的那种痛快。
她也顾不上明天了。
吻毕,她看到纪冽危的眸色更黑了。
那一刻,她又有点恐惧,但当门外钟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时,她心中那点恐惧瞬间湮灭。
这次,她又踮起脚,尝试勾住了纪冽危的脖颈,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抱着他深吻了下去。
直到他单手将生涩的她,摁到自己的怀里。
他反吻了过来,唇齿间的气息像他这个人似的,清清冷冷,偏生交缠的唇瓣又无比灼热。
那个吻弄得她浑身发软,脑子也乱得一团糟,她顾不上门外的钟蕊什么时候走了。
这是她尘封起来,不愿再回想起来的记忆。
那套裙子,第二天醒来时,她也不知道是丢到了何处。
总归再也没有见过了。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极其的混乱,后半夜,纪冽危把她抱进他的房间,她不愿意去,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他房里有避孕套。
她没问为什么他会提前准备避孕套这种东西,但后来,她在他的房间里,跟他厮混了整夜。
第二天清醒,酒意褪去,回想昨晚她那些疯狂的举动,钟栖月懊恼极了,她想当做没有发生,可还是一次又一次和纪冽危牵扯到一起。
最后,他们在私下正式交往了。
跟纪冽危的这段感情,本就是她主动发起的错误。
浑浑噩噩了四年,她想清醒过来,可还是迟了。
漆黑的卧室。
男人还坐在沙发那,身形松弛,漆黑的眸子将她上下扫视一圈,“还不换上?”
钟栖月捏着那身裙子的手,在细细地发抖:“如果我换上了,你就能借我五十万吗?”
如果换上这身衣服,她就能帮到郑远方,即使那段过去对她来说是一段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她也甘愿。
没有等到纪冽危的回答,钟栖月眼眸微凝,双手往后一伸,摸索到了自己这身睡裙后颈的拉链。
只要把这个拉链解掉,她这套睡裙,便能立刻从她身上脱落。
她知道。
纪冽危现在就是要她,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自从她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划清界限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任何跟他谈判的资格了。
她哪里还能仗着纪冽危的宠爱,而恣意地发脾气,从她亲手把他推开后,她就已经不再是能被他宠爱着的钟栖月了。
她眼圈通红,小声地再次重复:“是不是我换上这身衣服,你就会借我五十万?”
纪冽危不知什么时候朝她逼近,颀长的身躯在暗色下,带着让人浑身发麻的压迫感。
他靠近她,嗓音低沉:“钟栖月,你心里只有想帮助自己的发小这个念头,对吗?”
她垂眸,机械般地说:“如果换上这身衣服取悦哥哥,能帮到远方,我愿意去做。”
纪冽危冷笑,扣住她将要往后伸的手腕,就着这样的手势,将她往墙边用力按压。
钟栖月的手被迫反扭,后背也是冰凉的墙壁,这种姿势让她浑身上下都疼得难受:“哥......我好疼………………”
她疼得睁开眼,蓦然对上那双凉薄无情的眼眸,心尖一颤。
“钟栖月,你也知道疼吗?”纪冽危修长的手指按着她纤细的手腕,幽暗的眉眼微压,“你知道那种心被反复撕碎的疼吗?”
她的脸也偏着,鼻梁上的眼镜已是歪七扭八,将要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