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今日在都察院早早便将事情做完了,下午觑着时辰,打算去溪谷接洛芙,才准备要走,却有两位同年来寻他,几人上茶馆续话,莫说去接人了,回府时,都比平日晚了许多。
此际正是仲春时节,听竹院里修竹飒飒,翠影摇曳,竹下盆栽的木芙蓉新长出巴掌大的绿叶,这是陆云起去岁知晓洛芙闺名后,亲手种植的。
此刻夕阳将落,橘红的晚霞绸缎似的在湛蓝的天空中舒卷。
陆云起踏进内室去寻洛芙,屋内窗牖大敞,夕阳的金光将窗下侧坐的玉人照得发亮,陆云起心情愉悦,一整日在外奔波的疲惫在此刻放松下来。
他踱步过去,一面问:“今日在溪谷好玩么?本想去接你的,奈何有人来寻我,一时绊住了脚。”
没听到她答话,陆云起以为她正观赏窗下一排新换上的粉蔷薇,待走到她身前,才发现她脸上泪光闪闪。
陆云起一惊, 忙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洛芙抬手,曲指用锦帕拭泪,也不看他,只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陆云起莫名,他有什么要说的?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洛芙见他不答,将脸撇过一边去,冷冷道:“前些日子我那样问你,你却不肯承认,还假模假样说替我去查,你替我查到什么了?那船娘恐怕被你藏得更深了罢。”
陆云起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呼吸都室住了,他牙根紧咬,就知道那个李小姐不是个安分的。
他伸手,才触到她肩头,她便瑟缩地躲开,陆云起无奈叹气,“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洛芙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爽快,她转过头来,用一双发红蓄泪的眸子注视着他,“你威胁李姐姐是不是?所以她才带我去游湖的?"
陆云起轻哼一声,不屑道:“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见她不作声,陆云起脸色沉下来,质问道:“是不是在你心中其他人都是好的,就只有我十恶不赦!”
洛芙咬住唇瓣,闭上了眸子,泪珠从细密纤长的睫羽下滚滚而落,她颤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她哭的玉碎花摇,使他的心收紧了再收紧,抬手,长指抹去她脸上泪珠,半真半假道:“当日在尚味楼,我便对你一见倾心,而后着人去查,知你已定亲,不得已才使了那样的手段。”
什么一见倾心,她才不信,他这种人,若为美色所惑,听竹院早成了美人窝。
“别哭了,芙儿,都是我不好。”陆云起心中一团乱麻,俯身想去吻她,可她却偏过脸去,叫他扑了个空,他只得牵过她的手拢在掌心,柔声道:“我待你的心,你还不知道么?嫁给我不好吗?”
洛芙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嫁给你,我成了心计深沉的女子,每次出门赴宴,便要承受她们轻视的目光。嫁给你,我深恐自己配不上你,每日谨小慎微,提着心不叫别人挑出错处。”
“你还要我说么?”洛芙忽而提高声量,挣开他的手,起身往门帘处走去。
陆云起心中又痛又慌,见她要走,忙追上去,大学攥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拽到身前,急道:“不准走,你以前说过的,吵架了不准独自离开。”
洛芙在他手中使劲挣扎,他却越擦越紧,终于心中的愤怒喷薄而出,喝道:“放开!”
“不放!”陆云起强行将她揽进怀中,阴沉道:“芙儿,除非我死,不然休想教我放了你。”
他态度决然,洛芙心中慌乱,在他怀中用另一只手拼命推他,忍泣道:“放开,你这个疯子!"
“你要去哪里?你不想嫁给我?你还惦记着那个沈季泽对不对?你是不是怪我将你和他拆散了?”陆云起声声质问,额上青筋暴起。
洛芙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听着他没来由的话,一时竟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不由惨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能决定自己嫁给谁的?不,我忘了,世上还有你这等强取豪夺,肆意妄为的人。”
陆云起深吸一口气,固执地将她抱在怀中,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捧起她花朵般的娇,目光痴迷的凝着她,“芙儿,事已至此,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就像从前一样。”
“让我回家静一静。”洛芙心跳急促,喘息沉沉。
“不,你的家就在这里,你哪里也不能去。”陆云起愈发抱紧了她,垂首贴在她耳边疯狂道:“别走,芙儿,别逼我将你关起来,我不想的,别逼我。”
他竟然想过将自己囚禁起来,洛芙突然想到老方丈的批语,或红颜薄命、或沦为权贵玩物。她现在这样,不正是他的玩物么
原来她一直想要摆脱的命运,竟然早已加诸于身,可笑她却飞蛾扑火一般,将一颗心明晃晃交到他手上。
一时万念俱灰,她身子颤抖着,死死咬住下唇,陆云起瞧她唇瓣都要被咬出血来,心中一痛,将她松开了一些。
洛芙趁机挣开他,疾步后退,心腔里剧痛难忍,颤声道:“你要囚禁我?陆云起,你将我当做什么了,一个任你蹂躏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