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闻言,看过来一眼,“上午游过了。”
"......7. "
又没话了。
西瓜她也不想吃了,很甜,但苏玉尝不到甜。
过了会儿,他问:“我以为你哥会跟你一起过来。”
苏玉说:“他最近在补课,舅妈不让他出门。”
谢琢:“补英语?"
“对,他要系统学一学,在学校里天天鬼混。”这是舅妈的原话,由苏玉一本正经讲出来,谢琢听了,不由地笑了一声。
苏玉在他极淡的笑里,慢慢地舒展了心理上的四肢。
谢琢浑身散发着在家的安宁懒怠,看江萌的狗刨泳姿他也很想笑,看了会儿,他问苏玉:“不游了?”
苏玉说:“我不太会。”
“不太会是指?”
“只能保证不沉下去,不会换气。”
谢琢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改天我教你。”
一定是出于礼貌友好的说辞,苏玉心跳加速过后,湿漉漉地坐在阳光中,她这样浅显地安慰自己。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厚重,重到拿不稳那轻飘飘的瓜皮,身体里每根神经都在叫嚣震颤。
她把它放到了果盘中。
再说两句什么吧,苏玉想。
再说两句。
他们能够近距离独处的机会是那么的少。
总要抓住一些什么,才有能让他记住的可能。
说什么呢?
苏玉有很多的好奇心:你家的泳池怎么换水的?这个喷泉平时开不开?会不会发光?
可是话题也要好好筛选,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见过世面。
苏玉再次看向谢琢,睫毛和眼皮都沾了水汽,她眨一眨,勉强地弯了弯唇角,接着那个话题说下去:“我觉得换气好难呀,我不敢在水里吐气,总觉得会呛到。
谢琢靠在椅背没有动,他撑着下颌,用很松弛的姿态和她聊天,甚至有几分漫不经心:“学游泳多少会呛到,克服一下。”
“嗯。”
苏玉点头,看了看男生在光中锋利却不失温和的面容,眼神却无法多做停留。
他的唇色偏艳,在最炙热的光中,唇形显得饱满,弧线漂亮。
凌厉的下颌泛着隐隐青气,胡须总是清理得干净清爽,喉结分明,像有棱有角的冰块,很具有少年特质??
这些细节,她没有胆量长久地凝视研究,只好用零碎的一眼又一眼,统统往记忆深处堆叠,从而变得刻骨铭心。
最后,苏玉那些愁肠百结的小心思,怕被嘲笑的疑惑,被江萌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好累。”
她爬到岸上,过来拿饮料喝,坐在两人中间,少女苗条的脊背赫然就挡住了苏玉瞄向某一处的视线,江萌灌了几口橙汁,问他:“你家这水多久换一次啊?”
谢琢把墨镜摘了,给她解释:“水不是靠换的,有循环过滤系统。”
“那平时怎么清洁维护?”
“我爸安排。”
江萌说:“太羡慕了,我也想在家里装个泳池。”
讲完,又改口:“不,我应该说,我也要住大别墅。
谢琢淡淡一笑,起了身:“祝你早日住上。”
江萌游完泳已经时间不早了,谢琢坐沙发上转着手机,正在思考着是让阿姨来做饭,还是带她俩出去吃。
结果闲不住的江萌又兴奋地指指他家地下室的方向,“这下面现在做什么用?我能看看吗?”
“台球室。”
“还有台球室?高级。”江萌挑挑眉,更羡慕了。
“我爸有几个客户喜欢玩。”
谢琢建议她去吃饭,但是江萌非要下去看看。
苏玉默默地跟在旁边,没什么话说。
等江萌跟他比试了几个回合,她输得索然,把球杆往旁边一嵌。
苏玉看着谢琢站在灯下,他弯下腰,瞄准那颗白球,然后推杆,尖锐一声碰撞后,红球落了袋。
谢琢起身擦巧粉的时候,瞥见了在一旁打量他的苏玉。
她两手握在身前,双腿并直,站在桌边,罚站似的。
谢琢递杆过去:“试试?”
苏玉像是在那放空,倏然被他点到,“......嗯?”
她身体绷紧一瞬,忙说:“我不会这个。”
谢琢说:“很简单。”
苏玉还是接过了那根球杆。
握着残留他体温的地方,她尝试推杆。
谢琢靠在桌沿,看了看苏玉的姿势,觉得她的身子与手势都很僵硬,显然是第一次玩这个,懵懂是正常的,但苏玉紧绷的指尖又难以掩饰拘谨。
“放松。”
他到她身侧,弯一点身子,试图帮她调节手指的与杆的角度。
谢琢的手刚刚伸过来,还没有碰到她??
或许他也并不打算碰她的手。
然而只在他俯身靠近的一刹,苏玉下意识地躲开了。
球杆落在台上,她的手轻握成拳,回缩到自己的身前,回到能够掌控自我的安全区域内。
谢琢落了空,手往桌面撑了一下。
他的眼睛,他的手心,他的靠近,浮在她耳后的呼吸,带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灼伤感。
竟然是那么的灼热。
因为太过耀眼了吗?苏玉觉得这种程度的接近让她好烫。
谢琢歪着脑袋,意外一笑:“这么规矩?”
她缓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你很紧张。”他说。
比起什么都不做,苏玉只好点头,轻轻的两下。
谢琢敛眸,看低他一节的女孩,问:“紧张什么,跟我不熟?”
苏玉说了句:“不是。
她很后悔刚才那情不自禁的瑟缩。
明明已经努力勇敢了,可是在即将接触他的瞬间,竟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逃避。
逃避什么呢?
潜意识里,她无能为力的胆怯,难以掩饰的自卑。在一个不属于她的环境里,无处落脚的牺惶。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她提前设计过的剧情里,苏玉会自然许多,她会给自己打气排演。
可是它急促地来临,让她猝然就见到了真实的自己。
江萌在旁边玩了会儿手机,问苏玉学得怎么样。
谢琢把手揣回了兜里,朝江萌走去,是背离苏玉的方向,低低一声:“你去吧,她好像怕我。”
他故意讲轻声,但苏玉还是能听见。
“怕你什么?”江萌觉得莫名其妙。
谢琢不愿细究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不知道。”
他没多想,离开台球室,往楼上走。
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三个字让她发酸。
苏玉想不通她怎么了。
没有发生糟糕的事情,她不过是个初学者,表现笨拙是很正常的。
他也没有说刺伤人的话,只不过将她放开,归还他们之间本该有的距离。
可是在那一刻,苏玉的心里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