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
谢琢在窗户一旁站了一会儿,正懒散地抱着胳膊,背靠着墙在等人。
苏玉说完明天见的时候,徐一尘总算磨磨蹭蹭地出来了,他张望了一圈,找到暗处的谢琢,揽住他:“找到了,走吧。”
男生安静沉敛的双目掀起来一点,“嗯。”
走之前,他又不由地回过头,往窗子里看去。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了。
他看向陈旧的灯光之下,苏玉像是开了慢动作的一个笑容。
半分钟的注视过后,谢琢收回视线,沉默地离开了教学楼。
等苏玉的小感冒彻底恢复之后,她有了些精神,把不久前那些郁闷的纠结抛诸脑后,还是决定给谢琢发了条消息,表示礼貌:【那天谢谢你的药,真的很灵。我吃完头就不疼了。】
谢琢回复的是:【那就好】
苏玉看着手机屏幕上这简单几个字,稍稍深呼吸,而后便把手机关机,把包里的模拟卷拿出来做。
她的火焰兰长势很好。热情、热烈、生命力顽强。
每次看到它,她都觉得身体深处也充满了力量。
苏玉又开始夜跑了,围着北湖跑半圈再折返,大概要花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她会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再反复跟读。
北湖的傍晚非常热闹,活动众多,不过纷纷扰扰都跟苏玉没有关系。
她戴着耳机,能够凭意志力隔绝掉这个花花世界的吵闹。
直到??
砰!
突然一声。
苏玉被吓得不轻,本来在步道上跑,她本能地往旁边花坛一闪。
紧接着,她往发出爆炸声的地方看去,发现没什么危险性,苏玉拽掉了耳机。
很多人围在那儿,苏玉偏眸过去,发现原来是爆糙米的。
苏玉陡生好奇。
她小的时候在清溪小镇就遇到过爆糙米的老爷爷,这个机器很有意思,很多年不见了,算是个童年回忆吧,苏玉跟过去张望了一番。
围在最前排的是几个小孩,个个被父母捂着耳朵,又惊奇又害怕地看着。
只见大叔把糙米灌进了他的机器里,加了糖和油,将盖子拧紧,将整个圆圆的黑锅架在烤炉上,转啊转。
很快,又是一声??
砰!
“好不好玩?!”大人们问。
“好玩好玩。”一帮孩子笑闹着。
这分贝实在太大,苏玉也跟着捂住了耳朵。
不过确实很好玩的,她没想到在现在的城市里也能看到卖这个的。
下一秒,新鲜滚烫的炸好的糙米就被灌进干净的袋子里贩卖。
在熙攘的尖叫声里,苏玉也摸出几块钱递过去,她接过一袋糙米,迫不及待拿出两粒尝一尝,甜津津的。
然而这时,苏玉正要转头离开的时候,突然“唠唠唠”好几声噪音,又吸引她回头看去。
苏玉定睛细看,心中一惊。
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刚才还煮得好好的黑锅和炉子陡然被一个老人家踹翻了。
她第一反应,这是城管吗?
然而,苏玉再看向老人家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又见他面目嶙峋,但很干净整洁,青丝成雪,发根却都梳得工整倜傥,一派正经斯文的样子,也不像城管啊………
怎么上脚就踹人呢?
老人手里还拿着根拐,等大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那根拐已经犀利地对准了摊主。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纷纷聚集过去看。
摊主也懵了懵,见自己的东西洒一地,他气得叫骂了一声,拽住老人家的拐。
然而那根拐还是被它的主人夺走,老人用拐杖当武器,不停地往摊主身上又戳又打,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苏玉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不出半分钟,拄拐的老人就被旁边年轻力壮的男人往旁边一扯,他踉跄地倒在地上。
“那老头干啥呢。”
“
我草,是不是精神病。”
“他刚刚说什么?杀人?好吓人啊,不会是反社会吧?无差别行凶那种。”
“看着也不像啊,你看他身上那一套,好几万呢!”
“穿戴都挺名贵的,怎么是个疯子啊,家里人没跟来吗。”
摊主的锅炉都被扶好了,所幸人没有受伤,骂骂咧咧地说今天真倒霉,遇到神经病了!
而那个被称为“神经病”的老人摔倒在地,有几个年轻的女孩见他状态不对,想去搀扶一下,但心有余、胆不足,最后迟疑着没有上前。
苏玉再去看那位老人时,他已经自己跌撞着爬了起来。
他的拐掉在地上,却没去捡,人往一棵榕树后面一蹲,毫无征兆地开始开始用脑袋撞树干。
咚咚咚!
撞击的声音很沉,也十分用力。
苏玉吓坏了。
她试探地走过去两步,够着脑袋往树后面一看。
紧接着,就看到了老人额前汨汨涌出的鲜血。
他是真的在撞脑袋!
苏玉大吃一惊,老年人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头吗?
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医学上的专业术语,万一脑溢血、脑梗、脑死亡了怎么办?
他待的地方在草丛间,十分隐蔽,没什么人注意到。
于是,苏玉大喊了一声旁边的人,想让大家一起帮帮忙,同时,她捡起老人家遗落的拐杖。
拐比她想象得沉重很多,一看就价值不菲,上面的一些纹饰尤其的精美细致,苏玉握在手里的时候心都跟着一沉,不过她也不懂木头的材料,只飞速扫了一眼,就立刻拿手机拨了120,顺便还要努力地安抚老人家的情绪。
“爷爷,你冷静一点。”
“你、你你、你别撞了。你头流血了。”
你这样会……………会出事的,你别撞了。”
“
“你家里人不在吗?”
还好这儿人多,大家一起钳制住了这个看起来打算“自尽”的老人。
急救中心派车很快,心悸的老人被抬上车,医生冲底下问,家属是哪个。
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苏玉一举手,跟了上去:“我去吧我去吧。”
她找了个位置局促地坐下。
车很快开走,苏玉在狭小的空间里,面对医生的问题,她讪讪地挠一挠脸颊说:“他家里人好像不在。”
紧接着,医生给他上呼吸机、测心率,又利落地帮他处理伤口。
“你看看他带手机没?”
苏玉看着昏迷状态的老人家,双手合十祈祷他不要出事,又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将手探到了他上衣外套的兜里。
“有有有。”
果真让她摸出一个手机。
苏玉想办法解了锁,翻到通讯录。
最上面的联系人是他的孙子。
备注就是“孙子”两个字。
苏玉没犹豫,立刻拨出电话,在嘟嘟的声音里,忐忑地求着对方快点接。
十几秒后,电话打通。
那头安静得跟苏玉这里根本不是一个世界,沉寂的背景音里,传来男生低而淡的嗓音,没任何情绪,就闷闷的一声:“您还在外面?”
听到这个声音,苏玉怔了好一会儿:“谢琢......?”
那一头静住了。
苏玉开口讲正事:“你爷爷出了点事,你能来医院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