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失败后,她认命地上作业,到阅览区借了一本散文翻读。
分针点滴划过,到了午饭时间,不少人拉开椅子起身离开。
温书棠偏过头,眨了眨干涩的眼,落地窗外的天色更加浓重,层层叠叠的铅云交错翻涌。
她没忍住去解锁手机,聊天框依然空荡荡的。
图书馆里的WIFI信号不好,她有些执拗地换成移动数据,下拉刷新好几次,可结果却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还没醒吗?
还是说遇见什么事了?
指尖掐进掌心,她对着身旁拍了张照片,轻触发给周嘉让。
【My:我在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后面没过多久,雨珠似冰锥般轰然砸下,玻璃上绽开一大片透明水花。
温书棠正在写语文试卷,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为是周嘉让到了,她连忙回头,结果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你好。”女生压低声线,指了指那张空椅,礼貌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温书棠牵起唇角,笑得僵硬:“嗯,有的。”
“啊。”女生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
等写完那张卷子,她找出包中单词本,刚准备翻开,突然嗡嗡两声??
怕错过他的消息,她没有设静音,而是开了振动模式。
温书棠拿过手机,因为太过着急,输密码的时候还摁错了几个数字。
视线定格在那个红色圆圈,心脏又一次被重重落在地面。
原来只是一条公共新闻。
对面女生的杯子不慎打翻,伴随玻璃的碎裂声,里面澄着液体在桌面上迅速扩散,幸亏她及时用抽纸压住,才没有造成一场后果严重的洪灾。
可有些东西没能被压住。
失落感于骨缝中滋生,冲破种种桎梏,流窜遍布在四肢百骸间。
温书棠去到洗手间,接了捧冷水扑在脸上,勉强没让表情失控得太难看。
等再回去,她的书包被扔到桌面上,而那把预留给周嘉让的椅子上,坐了一个妆容精致的长卷发女生。
许是感受到她迟疑的目光,她转过身,横眉鄙夷道:“我都在旁边看好久了,这里根本就没人坐。”
“我看就是你一个人想霸占两个座位吧。”
不顾这是公共场合,她不仅没有放低声音,反而尖着嗓子,整层楼都回荡着她的质疑。
不少人好奇地朝这边看。
温书棠瞬间生出些如芒在背的窘迫,不知如何解释,也说不出什么反驳,面颊涨得通红,只能埋头道了句对不起,然后收好东西快步离开。
夜雨下得酣畅。
从图书馆出来后,温书棠没急着回家,心思很重地拐进延龄巷。
站在68号门牌旁,她犹豫许久,裙摆沾了雨,湿湿贴在小腿上,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听起来像自欺欺人,但她依然说服自己,也许是临时有事,周嘉让忙着解决,所以才没顾得上这边。
谁都无法预料意外的来临,偶尔一两次失约,这是人之常情。
但那晚她睡得很不踏实,反反复复一直在做噩梦。
梦的内容很混乱,只隐约记得与周嘉让有关,等醒来时,她惊起满身冷汗。
早上七点十五,温书棠准时踏进班级。
谢欢意看到她吓了一跳,嘴巴惊成O型:“棠棠,你昨晚是不是熬夜学习了啊?”
温书棠懵着没懂:“什么?”
“你这黑眼圈。”谢欢意在她眼下轻轻碰了碰,神态极其夸张,“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温书棠揉揉眼尾,含糊其辞:“没有,可能就是没睡好吧。”
她本以为能在学校见到周嘉让,可直到第三节课结束,身后那个座位都空空如也。
午休时,三人到小食堂吃饭。
谢欢意去二楼买奶茶,餐桌上只剩下她和许亦泽两人。
睫羽抬起又落下,琥珀色瞳孔中眸光频闪,温书棠捏着筷子,小心翼翼地试探:“许亦泽。”
男生抬起头,将嘴里食物囫囵咽下:“诶,怎么了棠妹。”
“你知道......”她话语停顿几秒,还是继续往下,“周嘉让他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许亦泽猝不及防被呛住,动作了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说阿让啊。”他拿起手边的可乐,仰头灌了几口,“我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这周末我一直在家睡觉来着,都没怎么和他联系。”
“不过他以前也经常翘课的,阎王爷没少因为这个和他发火,也就是这学期,他来学校的次数才多一点。”他大大咧咧地笑着解释,“估计就是不想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棠妹你不用担心他。”
这番话不但没有让温书棠心安,忧虑反而越来越重。
直觉告诉她,周嘉让肯定是碰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那天下午,她始终浑浑噩噩的。
连最擅长的英语课都无法集中,如同被抽干了魂魄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第一个冲出教室,连桌上笔盖都没合,径直就朝着校外跑去。
谢欢意都被惊了一下,望着她背影喃喃:“棠棠这是干嘛去了啊......”
延龄巷离学校只有一条街,那条路却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杂音在耳边呼啸而过,冷风似利刃般剜在脸上,她无暇反思自己是否过于冲动,只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闯过红灯路口,熟悉的门牌再次出现在眼前。
胸腔剧烈起伏着,这次她没再犹豫,抬手摁响门铃,细软的声音湮没在寒夜里:“周嘉让。”
“你在家吗?”
数秒后,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浸。
难道他不在家吗?
温书棠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他的电话,冗长忙音过后,听筒中唯有一句冰冷的“暂时无法接听。”
她不知道该去哪,不死心地守在门外,寒气吹得她手指发,就在她思考要不要再打一通电话时,咔哒一声??
门开了。
房间里很暗,半盏灯都没有开。
周嘉让一身黑衣,额发凌乱,神色恹恹地站在门前。
温书棠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浑身上下写满戾气,五官线条凌厉收紧,肤色几乎冷得人,黑眸中充斥着毫不遮掩的漠然与疏离。
“你怎么来了?”
嗓音如被火灼过般嘶哑,周嘉让静静看着她,眼神由冷淡,一点点变成抗拒。
像淬炼过的利刃,心口倏地被刺痛了下。
温书棠觉得呼吸困难。
其实他们之间站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能看清他脖颈起伏的青筋,能听见他震在耳畔的心跳。
但她还是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她肩膀,用力将她推开很远一段距离。
"............"
问题梗在喉咙,温书棠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也没再给她机会。
周嘉让掀起眼,嗓音淡淡。
“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