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
炎热的夏日午后,面前这只在冒着冷气的雪糕对苗夏来说是充满着诱惑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指间捏住雪糕棒子。
也不知道是雪糕的棒子太短了,还是江斯淮的手指太大了,两个人的皮肤有了很短暂的摩擦。
男生的体温都这么高的吗,她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
雪糕被苗夏拿走后,江斯淮低下头,耳廓红到能滴出血,他迅速把那罐冰镇可口握在手里,可再冰凉也浇灭不了他快要冲出体内的躁动。
想牵手。
想牵苗夏的手。
好想好想。
苗夏把雪糕放进嘴巴里,舌尖抵着那层还没融化的冰晶,再一口咬下去吞入腹中,这一刻的清凉终于把她的瞌睡虫给赶跑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继续写题。
两个人,一个若无其事,一个假装淡定。
江斯淮听见耳边落笔写字的沙沙声,慢慢地把头给抬了起来。
他小心注视着苗夏,看她认真写字的模样,只要她有抬头的迹象,他就立即把眼睛挪去一边。
“要融了。”见她手中的雪糕还剩一口迟迟不吃,他出声提醒了下。
“噢。”?夏立即吃了。
江斯淮把另外一根给打开,给她之前问了一句,“你的肚子受得了吗?”
苗夏抬眸接触到他黑漆漆的眼睛。
然后点头。
苗清估计还要睡一个钟才起来,苗夏让江斯淮把香芋味那根给吃了。
“你热吗?”她忽然问。
江斯淮后背上都是汗,他嘴硬说不热。
他很少这样口是心非,可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想在苗夏面前说热。
苗夏仰头道:“风扇坏了。”
二楼的小落地扇苗在用,一楼是吊扇,只不过昨天下午坏了,修风扇的师傅要后天才有空过来修。
“那你热吗?”江斯淮也问。
苗夏回答:“我不怕热。”她比较怕冷,手一到冬天就生冻疮。
江斯淮拆开雪糕包装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远在新加坡的奶奶打来的。
奶奶每次来电都要和他说很久的话,怕时间长会打扰到苗夏写题,他只能是去外面接。
他站起身,下意识就把手机屏幕给苗夏看了看,“我去外面接。”
苗夏点了点头,看着他往外面走的背影。
白T都被汗湿了,他居然说不热。
...
江斯淮这一去就去了快四十分钟,等他回来时苗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走得缓慢又小心,生怕吵醒了她。
走过去后,他没坐下,低头看着苗夏。
这个时间段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她额头和脖子的汗都冒了出来,眉头还皱着。
真的不怕热?
买雪糕那会店门口有个发传单的,江斯接了传单后直接塞进了包里,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那张传单在他手机叠了又叠,最后变成了一个小扇子。
他对着自己扇了下,风还挺大。
手肘撑在桌子中间,纸做的扇子靠近苗夏,一下又一下的给她扇热。
扇到手发酸,少年也不知疲倦。
只要心悦的女孩儿能睡个舒服点的觉,能不皱眉头,就好。
有了江斯淮在,重物都用不着母女俩弄,他一声不坑就把东西往身上扛。
看着江斯淮咬牙硬扛起比他还重的东西时,苗夏心里有些复杂。
从江斯淮平常背的包和那台山地车,还有手机,她能看出他家境优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有家庭。
她心里的负担越来越大,不知道该拿江斯淮怎么办才好。
到了第二天,也不知道江斯淮从哪里弄来了台小推车,东西能完全放上去,这样一来就轻松了很多。
相比较第一天的手忙脚乱,第二天的苗清就显得从容不迫许多了,这条街确实人气很旺,两个晚上卤面都卖完了。
收摊回家后母女俩在商量要不要做些卤鸭货一起拿出去买。
“妈,我觉得可以试一下,今晚我观察了下,一条街只有一家买鸭货的,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苗清点了点头,“那行,明天一早我就去市场买食材。”
“我和您一起去。”苗夏说完瞥了眼桌上的小闹钟,快十二点了,她让苗清先上洗澡,自己则留在一楼把今晚用的酱料蝶子给清洗好。
刚洗完,苗夏就听见卷闸门响了几下。
她刚警惕起来,外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得不承认,江斯在她这里已逐渐是一个让人心安又很可靠的存在了。
江斯淮带来了一沓印好的传单,排版和上面的宣传内容都是他亲自弄的,刚让人给打印好就迫不及待拿过来给苗夏了。
“如果宣传得好,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去摆夜市了。”他看着苗夏,语气里满是期待,“你觉得我这个点子怎么样?"
苗夏回视着他,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些,“你的想法非常好,明天晚上我就拿过去发。”
她弯唇笑了下,“谢谢你帮我和我妈做了这么多。”
江斯淮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去了,怕苗夏会觉得他不值钱,又迅速表情,踌躇了会儿,生涩地挤出一句很温情的话:“只要你和阿姨能开心就好。”
时间也不早了,他不好再多待,“我回去了,明天见。”
苗夏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到胡同口吧。”
江斯淮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不了等下再送苗夏回来,这样还可以和她多待一会儿。
深夜的风还挺清凉的,两道身影缓慢地行走在被月光点亮了的胡同巷子里。
苗夏是想走快点的,但旁边的江斯淮明显不想,她便迁就着他的速度了。
两个人也没话说,可氛围并不尴尬,江淮淮甚至是觉得这份安静十分的美好。
来到胡同口,马路对面一家亮着灯的糖水店吸引了苗夏的注意,她摸了摸口袋,侧头对江斯淮说:“我请你喝冷饮吧。”
“好。”江斯淮回去会在日历上用明亮的颜色给标记好今天,他估计自己考全年级第一都不会有此刻这么开心了。
江斯淮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他捧在手心里,有点不舍得喝。
苗夏没喝冷饮,去旁边的商店里买了杯优乐美,直接用店里的热水冲好。
店门口有张桌子,泡好出来看见江斯准坐在那里,她也走过去坐着。
她低头吸了口,第一口就把椰果给吸了上来,咀嚼下去后抬起头,恰好逮到江斯淮没来得及移开的视线。
干净的,炙热的,直白的。
毫无保留的。
对视了两秒后,苗夏的脸热了起来,有些不自然躲闪开视线。
她没话找话道:“你这么晚还在外面,你爸妈不会说你吗?”
江斯淮眼睛微微下垂,平静道:“他们不会管我的,我比较自由。”
“噢。”苗夏还以为有钱人家对自己的孩子会非常严格的。
“那你平时都没其他事情做吗?”她问。
江斯淮愣了下,忙说:“有,我会学习。”
可别误会了,他不是游手好闲的人。
苗夏说:“之前你每次来都会带着个篮球,吃完就和朋友一起去打,最近好像没有了。”
“天气太热了,不想打。”有室内球馆的,他不想去打而已。
苗夏低下头,盯着木桌上的纹路看,她想起还没放假时大中午都能看见江斯淮在学校篮球场打球,热汗淋漓的,怎会说嫌弃热。
她抿了唇,轻声道:“江斯淮,我真的很感激你对我家所有的帮助,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够回馈给你的,你觉得我是白眼狼也好,过河拆桥也好,我希望你以后能去做你自己的事。”
看着江斯淮呆愣住的表情,她低着脑袋,狠下心继续道:“直白点说,就是你别总来找我了。”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下来,整条街死一般的寂静,大马路上连过往的车也没有了。
苗夏没把头抬起来,她知道江淮此刻一定被她的话给伤到了。
不想看。
怕看了她会心软。
眼看着就高三了,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如果再继续这样肆无忌惮的见面下去,她怕自己那颗在慢慢松动的心会无法再克制住,会无所顾忌的扑向面前带着赤忱的爱朝她奔来的少年。
不知过了多久后,江斯终于有反应了,他尽量收住了力气,不然手里的那杯柠檬水的杯子得被捏碎。
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眼角都是红的,脸上写着“无法接受”这几个大字。
他艰涩地动了动,“你很讨厌我总是来你家吗?”
“不是讨厌,而是你真的没必要总是来。”苗夏顿了片刻,抬眸直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会影响到我,也会影响到你。我不知道考大学对你说来重不重要,但对我来说是件人生大事,我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她和苗清被人抛弃被人看不起这么多年,只有考上了好的大学,她和妈妈才能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
江斯淮用力地攥了攥手,低垂着眉眼,说:“我送你回去吧。”
从这天到开学前,苗夏再没有见过江斯淮。
店里的生意也越变越好,锅里的肉酱一早上就能用完,晚饭虽然也有人来吃,但还是不如夜市摆摊。
夜市虽然麻烦也很辛苦,但苗清愿意做,她得多挣点钱供苗夏上大学。
开学前的一天,苗清忙完早上的活,做好午饭后叫苗夏下来吃。
苗夏在楼上搞卫生,拖完地后,她过去把窗给打开,低眸时看见了挂在风铃上的手链。
她看了很久,直到苗清再叫她,她才下楼。
“明天就开学了,夏夏,你今晚别和我一起去了吧,好好休息一下。”苗清说。
苗夏夹了块鱼肉,说:“今晚我要去,开了学就没时间陪您去了。”
苗清往碗里舀汤,犹豫了下才问,“夏夏,你和小江是吵架了吗?”
摆夜市的第三天早上,江斯淮比以往更早的来了店里,他并没坐下吃早餐,而是告诉苗清他要去新加坡陪奶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了。
她记得那天江斯准的表情不太好,眼中的低落完全掩饰不住,不像是因为舍不得才会流露出的情绪。
她也观察了苗夏很久,可她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苗夏咀嚼的东西停顿了瞬,随即摇头,“没有。”
她只是用力推开了他。
开学后,班里的氛围变得愈发紧张,从前爱在课间打闹的同学也忽然懂事了起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铺开卷子认真解题。
苗夏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每天就是上课和写题。她见过江斯淮身边的那两个男孩子几次,但都没看到过他。有次听班上的女生说,才知道江斯淮还在新加坡没回来。
天气变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出门了,苗清决定周一到周四不去夜市了,她改送外卖,把店里的电话留给客人,她可以免费送餐上门。
苗夏是在一个雪天看见江斯淮的。
她抱着一沓作业往楼下走,他穿着件黑色外套,手里还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神色很淡漠,像是没看见她,径直往上面走。
她脚步停顿了一秒,余光掠过那件明显是女款的羽绒服,然后加快脚步下了楼。
宋漳白接住江斯淮扔过来的衣服,笑道:“谢了啊,不然我还得冒着这大雪去食堂帮她拿回来。”
江斯淮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侧着脸,眼睛看着教师楼。
周五晚上。
苗夏下了晚自习后直接去了夜市。
这个点的人还很多,苗打算摆多一个小时再回家。
不忙的时候苗夏就坐在椅子上看书,即使周围一片嘈杂,她也能沉浸到书里去。
“夏夏,想不想吃手抓饼,街口那大姐弄得很好吃,妈去给你买一份吧。”
“我去买吧,您坐着歇一会。”苗夏起身挤入人群中。
等她买好往回走时,发现人群都往一个方向挤。
“前面好像有人闹事。”有人嘀咕了句。
苗夏踮起脚往前面看,只一眼,她便用力扒开前面的人使劲跑。
苗清看着自己辛苦卤出来的鸭货全被面前的两个男人给砸在了地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凭什么砸我的东西啊!”
其中一气势汹汹的男人长得很魁梧,头大如馒头,声音很粗犷,“交钱啊,不交我就砸,砸到你肯交为止。”
苗清冷着脸,厉声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交给你!”
男人猛地端起台面上的一盆面,作势要往地上砸,“这儿归我管,你说我是谁?”
苗清急了,上前想要夺回面,胳膊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男人眯了眯眼,盯着苗清的脸看,低笑道:“长这么美还出来摆摊,你老公不心………………”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右脸被一个滚烫的东西给砸了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抓在苗清胳膊上的手被人给用力掰开。
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简直是要把他的手给掰断。
他低头怒视着忽然冒出来的小女生,“刚才是你砸的我?”
苗夏站在苗清面前,冷眼瞪着男人,“你的脏手抓我妈身上,我砸你一下怎么了?”
“夏夏......”?清是知道苗夏脾气的,真要生起气来可不管对方是个什么东西。
苗夏手往后伸,安抚地拍了苗清的手。
男人被苗夏的话给激怒了,“哐啷”一声,盆里的面全倒在地上。
紧接着,他又拿起几瓶调料,恶狠狠道:“这钱你们还是不交?”
苗夏看着那一地的东西,差点没忍住回头去拿铁勺拍死这狗东西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钱我们已经交给相关部门了,你别告诉我你是来收保护费的,现在已经是法制社会了,不是你们这些地痞流氓说话的时代,你再闹试试,我立刻就打电话报
周围的商贩都不敢吱声,他们都被这两人给欺负过,那些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魁梧的男人和身旁那位对视了一眼,无赖一笑:“你报警呗,随便报。”
在吸烟的男人吐了口烟圈,洋洋得意地说:“报了你还是一样得交,想在这儿继续摆下去就得交,你问问这条街谁敢不交的?”
“交你爷爷个腿!”
随着一声暴怒的吼声出现,脸上挨了个手抓饼的男人左脸被一个厚重的书包给狠狠招呼了下,砸过来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眩晕了,可见砸包的人有多用劲。
苗夏惊讶地看着一脸怒意的梁深,目光再一挪,瞧见了刚砸完包的江斯淮,他冷着张脸,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然后才缓缓走到男人面前。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比那高大的男人还要高出来一些。
江斯淮双手散漫地插进口袋里,轻蔑地扫了眼男人,“原来这地方是跟你姓的啊?看来我得打个电话给国土局那边咨询咨询了。警察不办事是吧,行,那公安厅,政府,这些总有愿意办事的吧?”
宋漳白倚靠在一旁的推车上,微微笑道:“阿淮,电话我已经打了,他们五分钟之后就到。”
“一个也别想走。”梁深指着他们,“最见不得你们这种社会败类欺负人了。
那个魁梧的男人明显是被江斯淮的气场给吓住了,他朝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被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指着脸骂,男人的同伴恼羞成怒,一脚踹翻地上的盆,“怕什么?!话谁不会说啊,有种你们就把公安厅的人给喊来。”
梁深回头冲围观的群众喊,“大家都听着啊,一会这俩垃圾玩意要是害怕了想跑,咱就给他按地上,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以为纹着个牛马纹身就当自己是?了啊?”
围观的人里自然是有看不惯这俩男人的,但都怕惹事,现在有人当出头鸟了,便站出来指责了那俩人几句。
这些人常年在这片收保护费,忍气吞声的商贩们此刻也不忍了,一同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
没多久后警察真的来了,那俩男的一看不是自己熟悉的警察,立马就怂了。
最后是该赔的赔,该蹲号子的就蹲,一点也没手软。
警察把人带走后,围观的人也散了。
苗清松了口气,“还好你们报警了,我刚才真怕他们把你们仨也揍了。”
梁深吊儿郎当地笑了下,“阿姨,你可别小瞧我们几个,从小就被扔去学身体对抗,一周五节课,打架什么的我们最在行了。”
宋漳白挑眉,“别带上我,我可不是你这种粗人。”
“靠!”
苗夏弯腰想捡地上的调料瓶,一只手伸过来先她一步拾起,她抬起头,撞入江斯淮深不见底的眼睛中,心猛地颤动了下。
“没事吧?”他看着她问。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江斯淮低声,“没事就好。”
说完便没再说其他了。
他们三个帮着母女俩把东西给弄回了家里。
苗清很迅速地做了几碗面给他们打包带回家吃。
“谢谢阿姨,那我们就回去咯。”
“路上注意安全。”
夏在二楼听见他们的声音,走到窗边探出个头往楼下看,三个男生并排走,江斯淮走在最外面。
苗
忽然间,他抬起了头往这边看。
她猛地收回脑袋,拍了拍心跳剧烈的胸脯。等到脚步声越来越模糊时,她又把头给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