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竹竹小朋友过得而充实,每一天都不一样,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有时候纪凝想,也许她被刚刚结束的这档综艺所影响,回到日常,生活步调放慢,这么平淡,却感到幸福。

这些天竹竹给电话手表玩出了新花样,宝宝在手表里找到一个听故事的软件,小手抬得高高的,贴在耳畔,走到哪儿都要听故事。

在小团子这儿,爸爸妈妈正式失业,就算是临睡前,也不需要再用绘本哄睡,竹竹自己和他们讨价还价,再听十五分钟,一定摘下手表乖乖睡觉。对于十五分钟这个具体的数字,宝宝没有准确的概念,于是在这受骗上当的合理年纪,时间总是一

眨眼就过,一段故事才刚讲完,手腕上的手表就被妈妈连哄带骗地摘走了。

小不点不傻,虽然搞不明白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还是会小小争取一下。只可惜她找错对象,爸爸总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时间确实到了,妈妈还多让她听了三分钟,宝宝赚大发了。

竹竹懵懵的,根本不知道家里成立诈骗团伙,妈妈是诈骗头子,爸爸是她的帮手。

直到有一天,宝宝睡到半夜,在梦里找到卫生间,睁开眼睛“哇哇”地哭,发现妈妈不在身边,爸爸也没有在打地铺。也是那一天,竹竹发现,爸爸妈妈居然建了一个秘密小基地,在家里大大的露台上,可折叠的松软沙发可以展开,投屏幕布上

能看电影,小桌子上摆着水果,还有喝了就变笨蛋的酒,他们裹着毛绒毯子,吹着夜风晒着月光,度过夜里悠闲惬意的不带娃时光。竹竹出来的时候,毛绒毯子被裹到她身上,她被包成一个小粽子,听妈妈说,在露台看电影一点儿都不好玩,可冷

了!而爸爸则说,等将来搬了家,会给宝宝安排一个室内影音室,温暖舒适,她可以待在里面看动画电影。

竹竹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言外之意,后来爸爸索性明说,原来是希望宝宝不要打扰他俩看露天电影哇。

小团子真是太好打发了。

夜里发生的事,到了第二天醒来,忘得七七八八,之后也没有摸黑出来破坏爸爸妈妈的约会。

一天一天,过得这么快。

一日三餐要吃些什么,成了仅次于早日让宝宝拿到幼儿园文凭的第二等大事。纪凝作为家中菜单的拟定人员,打开冰箱,由上至下看了一遍。

“让我看看??”她说,“今天竹竹家吃Omakase!"

竹竹听不明白。

江乘便给她翻译:“今天在冰箱里找什么剩菜吃呢。”

宝宝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吃面条,不吃饺子。”

面条和水饺,成了竹竹的“童年阴影”。

虽然做法不同,但到了最后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小碗,很不美味!

在永瑞村时过新年,竹竹小朋友总是温馨大年夜的旁观者。

家里会做很多好吃的菜,她吃一点点,就要下桌了。在爆竹声中,宝宝听着春节晚会的背景音,掀开帘子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冷冷清清地睡着,一年又一年。

但是这一个新年不一样。

在这个传统节日,一大早,爸爸妈妈给竹竹换上了新衣裳。胖乎乎的小竹宝,就像是一个年画小娃娃,妈妈给她穿的拜年服又红又喜庆,白色毛领在宝宝的脸蛋边上围了一圈,一点都不扎人,她摸一摸柔软的毛领,奶声奶气地说这是自己的胡

子,蹦到爸爸的怀里去。

家里多了一只年画小娃娃,新年的氛围感瞬间拉满。

竹竹小朋友给爷爷奶奶拨了视频电话,祝他们新年快乐。两位长辈又是乐得合不拢嘴,隔着屏幕没法抱抱宝贝孙女,约好等年后,他们要去宝宝家做客。

去小孙女家做客,最方便了,白天待在孙女家陪玩,等到了晚上,回对门儿子家睡觉,都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回酒店的路上。

在这通视频电话里,竹竹一不小心就说漏嘴,小手捂着嘴巴,眨巴着眼睛回头看爸爸。

“我们该出去玩了。”江乘面不改色,“和爷爷奶奶说再见吧。”

竹竹小朋友和他们道别,留下老俩口在屏幕另一头傻眼。

江松林和周燕?寻思了大半天,孩子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可算是被琢磨出来。

“江乘搬到竹竹家去了?”

“大概是这样。”

错过的四年多时光,太漫长了。老江总懒得细细打听那些年儿子和凝凝在磨叽些什么,生活的重心,应该放在当下。至少当下,他儿子没这么不靠谱了,进了宝贝孙女的家门,意味着,这对小情侣的感情愈发稳定,光是这样一想,他就要露出

欣慰的笑容。

大年三十这一天,江家老宅比以往都要冷清。

管家、司机和阿姨们,一个接着一个领了年终红包,回家陪家人过年。原本老江总走到家里的哪个角落,都能见到人,今天还有些不习惯了,从厨房里出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新年不许叹气。”周燕?说。

厨房里就留了两个阿姨,给老俩口做年夜饭。

老江总出手阔绰,一顿年夜饭过后,除了年终红包以外,还能领到厚厚的一沓新年大红包,俩阿姨干得起劲,都快要哼歌。

老江总一点都不想哼歌,他有些失落。

“江乘也不回来看看我们。”江松林嘀咕。

周燕?拍拍他的肩膀。

其实过去的很多年,他们夫妻俩都是这样过的,年轻时打拼,上了年纪再享受生活,这是他们的初衷,但原来真等到上了年纪,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即便是前两年,江乘也不太回家,明明在一个城市,如果他们不主动要求,他也就只是逢年过

节打个电话,在电话那头时常保持着沉默,一通电话,顶多只能维持三十秒。

“孩子有孩子自己的生活。”周燕?说,“再说了,早上竹竹不是给你打电话了?还聊了会儿呢。”

提起小孙女,江松林倒是不抱怨了,变成伤感。

这些天,竹竹给他们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少。周燕?向纪凝侧面打听过,说是最近宝宝沉迷用电话手表听故事,电话一接通,听到一半的故事就会暂停,所以她不爱接电话。

“早上那叫聊天吗?都没讲几句。”江松林说,“你再给她打一个。”

周燕?:………………

你怎么不敢打?

周燕?没和爱人计较,打开软件,给竹竹拨视频。

等待音响起,不一会儿传来提示,视频没连上。

“孩子拒接了…………”

“什么故事这么好听!小小年纪,玩物丧志!”老江总说,“没收没收,给她的手表没收了。”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老江总表面严肃,实际上时时刻刻都在拍小孙女的马屁,要是收走她的电话手表,宝宝可不得和爷爷闹脾气吗?

偌大的老宅餐厅,餐桌上,两位阿姨端上丰盛的菜色。

“没几个人吃,做这么多菜干什么。”江松林没好气道。

周燕?接过筷子:“做少了你又要叨叨。”

老俩口坐了下来,周燕?对两位阿姨说:“一起吃吧,忙活了大半天,赶紧坐下。”

两位阿姨连忙摆摆手。

可不敢和老江总同桌吃饭,光是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就很难消化。

周燕?给江松林盛了一碗汤。

“把电视打开,看看春晚,热闹一点。”

“这会儿春晚都还没播。

周燕?话是这么说,还是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除夕夜,连电视上的广告,都有年味儿,卖薯片的和卖可乐的,拍出一大家子合家欢的温馨场面,她站在电视机前,看了许久。

“有人敲门。”江松林喊道。

“哪有人敲门。”周燕?说,“是电视里的声音。”

江松林站了起来:“真有人敲门,你还不信。”

他一路说着,敲门声虽不响亮,但这么“咚咚咚”的,哪里会听错。

“没到七老八十就耳背了?”周燕?笑着,走了过来。

老俩口一起到了门边,这会儿声响更加清晰。

“还真有人敲门。”周燕?意外道,“大年三十,谁啊??"

她打开门。

一眼看见江乘站在门口,周燕?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间像是回到前两年,儿子会在除夕夜来一趟,一家人无声地吃一顿年夜饭。

但没想到,这一年,他也会来。

江松林见到江乘,也有些怔愣。

来了总比没来好,尤其两位阿姨还成了气氛组,欢欢喜喜地迎接他进屋。

江乘说:“来给你们拜年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也不知道带些什么礼物好。”

周燕?笑道:“真是傻了,来自己家吃顿饭要带什么礼物?”

这段时间,江乘拓宽集团业务,两个城市来回飞是常有的事。

听文特助说,他几乎每一次都是当天来回,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来探望父母。

老江总的嘴很硬:“大过年的,也不在家里陪竹竹,什么工作非得赶在今天??”

“爷爷。”

一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响起。

江松林整个人都傻住了,半晌之后,见到周燕?出了屋。

周燕?从石狮子后面,找到自己蹦出来的年画小娃娃。

“奶奶!”竹竹摊开手臂,“我就是爸爸带的礼物哇!”

纪凝也从竹竹身后走出来:“阿姨。”

周燕?一下子将竹竹抱起来,握住纪凝的手:“真是的,来了也不进屋,在外面多冷,手都凉了。”

江松林也加快脚步,匆匆出来。

惊喜来得太突然,他催着爱人将小孙女放下,让自己抱一抱,转头又喊纪凝赶紧进来,家里一桌子的菜,都还没动筷呢。

江松林抱走爱人怀里的小孙女。

抬眼看见她眼眶发红,自己也有些鼻酸。

凝凝和小孙女头一回来家里做客,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都怪缺心眼的儿子,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爷爷奶奶,这是你们家吗?”

“池塘的小鱼在哪里呀?”

江乘将纪凝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手好凉。”他说。

“心更凉!排练了这么久,你都没按照我说的台词背!”

原本,他要借着没有带礼物的说辞,让竹竹小朋友闪亮登场。

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台词居然会卡壳。

“我感觉那个台词写得不太自然。”江乘说。

2X: ......

没演好还怪台词,现在知道为什么卢导总是在片场发飙了!

这是纪凝和竹竹第一次来到江家老宅。

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因为宝宝的到来,忽然变得年味儿十足。

周燕?红着眼圈,背过身揩去眼角的泪痕,爱人都哭了,老江总提醒自己可不能这么矫情,但看着竹竹跑去花园里的池塘看小鱼的身影时,仍旧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就像在做梦。

“是真的。”周燕?掐了掐江松林的胳膊,见他吃痛,说道,“你看。”

老江总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掐自己!”

“小鱼呢?”竹竹找了一圈,没找到小鱼。

“餐桌上。”江乘说,“阿姨炖了。"

“啪”一下,周燕狠狠地拍了拍儿子的背。

“别听你爸爸瞎说。”江松林牵着宝贝孙女的手,“走,爷爷带你去看小鱼。”

这个除夕夜,宝宝的爷爷奶奶突然变得好忙碌。

他们让人去大采购,大年三十,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堆的玩具。

爷爷奶奶担心竹竹在这儿待得无聊,又来不及做攻略,就连小婴儿玩的琴键玩具都让人买了过来,主打一个用各种新鲜玩意儿留住宝贝孙女的心。

家里灯火通明,茶几上摆放着水果,老俩口一边招待着纪凝,一边陪着竹竹,根本就忙不过来。

竹竹近日来和爸爸的关系突飞猛进,成了他的贴心小棉袄,绝对不允许爸爸被忽略。

老俩口一碗水必须端平,江松林觉得好笑,周燕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江乘还小的时候,他们就应该让孩子感受到这样的家庭温暖,他们做得太少,而儿子,又长大得太快。

采购来的“大礼包”里,还有宝宝绘本。

周燕?和江松林坐在地毯上,给竹竹小朋友念故事。

小团子现在有了电话手表里讲故事软件的陪伴,对听大人们念故事,已经不太感兴趣了。

但是周燕还是要念,念得干巴巴,打趣道:“上次竹竹给我讲故事,她说有机会的话,要讲给她爸爸听。因为她爸爸小时候,没有听过故事。”

纪凝附在江乘耳边。

她说,阿姨是借着开玩笑,说出真心话呢。

“你也一起听。”江乘低声道。

纪凝小时候也没听过故事。

并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能被弥补,她和父母的关系,只能维持到相敬如宾的状态。不久前,傅明亚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办理一些财产转移的手续。夫妻俩将一大部分资产转移到纪凝名下,也是为了较劲,傅明亚明确地告诉纪国亭,亚亭集团是她

一手打拼出来的产业,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便宜了他。那一天,纪凝看见纪国亭吃瘪的神情,就像小时候一样,而傅明亚则始终将脊背挺直,冷淡地对纪凝说,她可以回去了。

还是林莉劝纪凝不要担心,傅明亚每周都会和夏云开医生见面,心理咨询没有断过。

也许总有一天,傅明亚会找到更舒服的状态,和她自己和解。

“妈妈,故事好听吗?”竹竹软声问。

纪凝回过神:“好听。”

小团子扬起自己的手腕:“电话手表里的故事更好听哦!”

周燕?失笑:“我们宝宝听不上奶奶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