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之拧眉,假惺惺问:“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举手立誓:“天道为证,此物若非从薛祈安屋内拿出来的,我天道雷劈!”
他足底金圈一亮,誓言已成,却无雷雨迹象。
寂静后,围观人群轰然炸开: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想不到的,你看他那样貌,比妖族还摄人心魄,哪像什么正道人士?”
“他两平日走的还挺近,他说是肯定就是啊!”
“哎,幸好大公子醒了,不然薛家在他手里早晚得完蛋。”
少年被人群包围着,越来越难听的话像刀剑一样往他身上?,虞菀菀都听得难受,他却毫无反应。
像是习惯了,连眼皮都懒得掀。
“你看不出来他在说谎吗?”
虞菀菀冲到薛逸之身边,气急踹他:“眼瞎心盲你就别当这长老啊!”
那人说话时,根本不敢直视薛祈安的眼睛。就连立誓,他立的不是“此言有假,天打雷劈”,而是“东西不从屋子里拿出来,天打雷劈”。
就算是栽赃,只要保证东西最后从屋里拿出来,就根本没违誓啊!
她不相信薛逸之没看出来。
薛逸之只是,有意利用此事,更或者.......这根本就是薛逸之的局呢?
他想从薛祈安身上得到什么,所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虞菀菀不喜欢把人往坏处猜,但对薛家,她猜的最坏处可能都不敌他们一二。
她永远牢记,
薛祈安在薛家过的破日子。
跪着的弟子又说:“我还可作证,他重伤不愈、妖法也是薛祈安下的!”
他看向的,正是薛逸之最先向薛祈安问责的那弟子。
“好好好!”
薛逸之状似怒极:“我未料到你竟狼心狗肺到如此地步!”
他伤前,高举手掌,向着少年的脸似要狠狠给一巴掌。
空中甚至有灵力波动,带起阵劲风。
嗖!
远处突然一道银光袭来,搅碎满地树影,在他面前。
薛逸之被这股势震得后退,差点踉跄摔倒,还是身后弟子扶了他一下。
他“哇”地一声,竟是生生被灵力震出一口乌血。
那是把寒光盎然的银白长剑。
寒霰剑!
它从地面飞入少年掌中。
他掀起眼皮时,细雪坠落,有几片融在眼尾红痣,柔和那点妖冶,添一抹横生的少年意气。
长剑在他手中迸发凛冽寒意。
那至少是,虞菀菀想象过的,他持剑的模样。漂亮又强大的剑修。
薛祈安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眉间才终于染几分真心的笑意。
他只是指尖稍动,长老们甚至都来不及有何动作,先前栽赃他的弟子便已经“哎呦”倒地。
薛祈安一脚踩在他肩上。
“咔嚓”一声,那人惨叫出声,明显被踩碎了骨骼。
薛祈安唇角一勾,垂眸却淡之又淡地说:“我可不记得,允许过你喊我“祈安''。
他话没直说,可那语气,莫名就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喊我?
虞菀菀猛地反应过来,剑修和本命剑有感应,他根本不需要长老同意才能拿到剑。
他只需要时间。
足够寒霰剑找来的时间。
系统欢呼:【你是最棒的小薛!现在,请拿起你的剑把他们都揍一顿!】
它和虞菀菀都看出来,薛祈安现在修为至少化神期中期,在座长老,便是薛逸之也才刚步化神期。
可为什么,寒霰剑会成为薛明川的剑呢?
还有他为什么不离开薛家?
是落了把柄,还是被什么限制住?
虞菀菀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视线里,那抹竹青衣袂一荡,血珠染红他每一步踩过的雪地。
少年也不停留,踩上长剑。
他说:“我的剑找到了,告辞。”
语气极淡,像是和他们多打一分交道都嫌恶心和浪费时间。
竹青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载着雪尘,似劲风间穿行的一只苍鹰,恣意而洒脱。
长老当然要拦,各种术法此起彼伏在他身侧炸开。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
他
的灵力向四周震荡,轻而易举化解所有的攻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好几名长老都像葱一样倒栽雪地里,得仰赖弟子拽着脚拔出来。
少年没给一个眼神。
可突然间,那股灵力轰然消失。
薛祈安面上一瞬错愕,脚底长剑也倏地一晃。
轰隆一声。
他摔倒在雪地间,寒剑插在远处,剑身寒光凛凛。
雪块从树干坠落,砸在他头上。
薛祈安起身,拍落衣袂雪尘,尝试凝聚灵力,却无济于事。
寒霞剑也根本不听他使唤。
长老们同样惊愕:“怎么回事?他的灵力突然无法汇聚?剑修不能使?本命剑?”
“你管他呢,就是现在!”
“时候到了!”
一股更加?然的灵力弥漫,赤金色亮光从雪地腾起,光柱冲天。
一瞬间,少年便闷哼一声,如被重物压弯了腰背。
阵法压着他下跪。
薛祈安屈膝,却没跪,抬手费力拭去唇角渗出的血液,凉淡抬眸。
那群长老就在他身侧,捏决列阵。
这样大型的阵法开启也需要时间。
而且需要提前布置,他们连站位竟然都是阵法的位置!
这是个局,请君入瓮的局
!
虞
菀菀那股不安终于到达顶峰。
他们到底,要从他身上夺走什么啊?
虞菀菀忍不住向着寒霰剑怒吼:
动一动啊。动一动啊!
你是他的剑,你应该去保护他!
寒霰剑却一丝反应也无。
她看着薛逸之捡起那把剑,在手里随意一掂。
寒剑也毫不抵触。
明明认过主的剑,应当排斥一切外人触碰,震荡剑气。
因为旁人触碰而不惜自毁剑身的剑,也不在少数。尤其这种打小陪伴长大的剑,是和挚交一样的存在。
薛祈安的剑怎么……………
薛逸之也知道这点,轻蔑一笑:“寒霰剑从来不是你的。薛家,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万剑冢最好的剑,怎配落入你这等人手里?只有明川配得上它,他是要重振薛家之人。”
阵法威力加大,少年背脊的伤势应该也加重了,血液喷涌。
阵法妄图压着他跪下。
薛祈安却不动,仰起脸,抿唇冷淡看着。
“不过,你用灵根温养寒霰剑,也算是对薛家有贡献吧。这把剑给明川,薛家也不亏待你,你可去藏宝阁再挑一剑。”
薛逸之步步逼近,嗤笑摇头:“本命剑易主是难事,明川正缺一把趁手的剑,我还以为要多费点功夫。看来,连本命剑都不认可你,才会轻易被我拿到。”
“可笑可悲!”他高举寒剑。
结契是天地见证的,本命剑本来不该伤害剑主。
可那一剑捅下去,寒霰剑毫无反抗。
它背弃了自己的剑主。
号称是剑修命脉的本命剑,毫无犹豫地弃他而去。
血液飞溅,连声闷哼也无。
少年神情依旧淡漠,虞菀菀却看见他眼里有什么碎了。
怎么这样啊……………
她忍不住伸手去牵他的手,想说他们都是大混蛋,不和他们玩,他们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要什么剑,她回去就找能人巧匠量身打造,给他造一把配得上他,独一无二的剑。
不好的才不要!
他要最好的,他配得上最好的!
手却从薛祈安掌心穿过。
她只是经过的旁观者,他仍是孤身一人。
系统喃喃:【不对,这不对,太奇怪了。上级传给我的剧情里,寒霰剑确实曾认薛祈安为剑主的!】
虞菀菀想起刚才莫名其妙被打散的灵力,还有......天道。
经常穿书的都知道,为了让世界照它意图运转,天道可喜欢干涉了。
她握紧拳,即使薛祈安不知道,她也伸手去抱了抱他说:
“他们都是大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雪越下越大。
薛逸之不带一点感情的嗓音冷冰冰响起:“薛鹤之养子薛祈安,包藏祸心,大逆不道,勾结妖族意图灭亡薛家。依律,现夺少主之位,废灵根、逐出家。”
到这时,虞菀菀反应过来,薛逸之他们要的是??
薛祈安的灵根和本命!
只是少主被废灵根和夺剑这样的大事,修仙界必然关注。他们需要一个理由将自己完全摘除,不辱没“正大光明”的门楣。
这算什么?
虞菀菀明知他们听不见,还是震声质问:“这算什么啊?你们算什么仙家正道之首啊?"
没
有人能搭理她。
也没有人要搭理她。
倏忽间,遥远上空传来一声轻笑。是她听过的、天道充满蔑视的一笑。
竟然是在和薛祈安讲话。
天道说:“天命如此,人各有定数。你若不反抗,也不至于到此地步。如何,废灵根的滋味?”
所以,连废灵根也是天道的大手笔?
虞菀菀握紧拳。
天道真像个藏匿在阴沟里的老鼠,她好想把它揪出来,给两个大耳刮子。
最好把天道扇到墙里,抠也抠不下来,再狠狠踹两脚。
说完,天道又流露几分怜悯:“认错吧,你到底罪不至此。”
薛逸之也在怒道:“还不快跪下认罪!”
累累朔风,纷纷白雪,却有声戏谑低笑如惊雷般撕裂闷然寂静。
弟子得令去摁他的动作被震开,磅礴冷然的灵力如死前最后一搏般于四方激荡。
“休想。”
少年手握着剑刃,一点点往心口送,鲜血溅落在雪地如丛丛怒放的艳花。
天道忽然惊怒:“住手!你不该在现在死!”
虞菀菀正好站在他前方。
他像在看她,又不像和她对视。雾蓝色眼眸落着融融积雪,寒凉淡漠。
“还有多少手段你大可以一试。”
少年一身血污,向着她,扯了扯唇角笑说:“但我绝无可能配合你那滑稽可笑的戏本。”
银光一瞬大盛
。
漂亮的、耀眼的,如星奔川骛般驰骋。四方穹顶惊雷滚滚,隐有龙鸣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