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回身望向后边两人,抬手去指的时候顿了顿,偏向其中鼻青脸肿,走路时一瘸一拐的那个。
“许护卫领着我等在医馆周围找人时,发现了这两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在四处打听一个脸上长了雀子的女子,说自己是二爷的人。”
护卫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匣。“这个匣子也是在他们身上找到的,许护卫说瞧来眼熟,叫我带给大爷看一看。”
顾青川只扫上一眼,面色即刻冷了下来,冷冰冰向后面那两人。
“你脸上是被那女子打的?”
他们二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女子而没能办好顾云平的差事,心中正是虚得厉害,听见顾家大爷也在找那人,都变得激动不已,俨然把自己也当成了顾家人。
尤其是那挨过打的,顶着一张肿脸,点头如啄米,“是!就是她打的!大爷有所不知,当时小人正在替二爷办事,那臭婆娘突然跑了出来,从后头踹了小人一脚。”
他想起当时情景,胸中火烧,像是要为自己的狼狈找补,“这样的绣花拳脚原本伤不到小人,小人刚被踹倒的时候,还抓住这婊子的头发摔到地上,踩了她两脚??”
他正说着,忽然觉得脑袋给什么碰了一下,眼前许多星子在蹦,掉落的时候砸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不过几息,人便倒在了满地淌着茶水的碎瓷当中。
顾青川瞥向跪着的另外一个,语气平和,“你们一起找她,找的怎么样了?”
剩下那人两股战战,磕着头把发生的事情都如实交代了。
春喜还没处理,就被这不知名的女子带走,他们在附近找了两个多时辰,临近黄昏,才在背着街市的一个浅水湖里找到了具浮起的女尸,正是春喜。
“湖中,中只有一人,打我弟兄的......不是!是姑......姑娘不见了踪影。那岸边野草的痕迹能看出有人爬上来过。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
他说完后,茶盘中剩下的那只瓷盏也被用掉了。
淌了水的碎瓷当中横斜倒着两人,杨瀚墨立在一边,只觉头皮发麻,身后一股凉意。
大爷已经好些年没有亲自动手惩治过下人了。
顾青川起身,冷声吩咐:“备马,我要出府。”
天上夜星数点,乘夜而出,不过一刻钟便到了那浅水湖边,许裘领着人正等在此处。“大爷,附近的客栈都查过了,并未找见雀儿姑娘。”
几个府兵恭敬向他行礼,“见过大人。”
顾青川抬手,杨瀚墨即刻将事先备好的几份银稞子一一给了他们。
“诸位辛苦了,耽误了你们吃饭的功夫,待会儿都去喝酒。”
几人拿着沉甸甸的银稞子,面上疲色一扫而空,为首的那个愧疚道:“我们几个从小在槐花街长大,对这一片再熟不过,找到这时也没能帮上大爷的忙,实在是汗颜……………”
顾青川沉吟片刻,“既是从小在此长大,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地方是女子掌事,且能收留一个孤苦女子暂住的?或是女户,或是绣坊之类,还请诸位再仔细想想。”
她离开时没带包袱,下水后无衣可换,必定不会再往街上去。这丫头又是个生人勿进的性子,常年脸上涂着东西,不会随意相信男子。
闻言,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个瘦府兵忽地拍了下脑袋,“大人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
他说话慢慢吞吞,旁边的府兵搡了他一把,催促道:“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些告诉大人。”
瘦府兵挠挠头,道:“这儿......有个私窠子,主事的妈妈便住在这附近,专挑那等良家女子拐带。”
湖堤东边栽了一排绿柳,旁边巷子里,有间不起眼的屋宅,是个三合的院子,东西两间都亮着灯烛。
对话声隐隐从东间传出。
“干娘,她面上红得厉害,现在都没醒,一碗姜汤能行么.......不然我还是去买些药回来。”
男子迟疑地看着炉子上的陶罐,“万一她烧成傻子了怎么办?”
一旁老婆子拿着王瓜咬下一截,边嚼边道:“烧傻了反而是她的运道,省得老娘费嘴皮子功夫,她自己过起来也舒心。”
男子一拍脑袋,喜道:“还是干娘想得周到,若真成了个傻子,迎客的钱就一文也不用多花了!”
话音才落,外面便有砰地一声震响。
老婆子心疼地叫了起来,“要死了要死了!上个月才花半两银子修好的门!别是这小蹄子在给老娘作死!”
她扔了王瓜,拿起挂在墙上的荆条,骂骂咧咧朝外走去。房门拉开的瞬间,颈间一阵刺痛,婆子低头,看见一截泛着银光的剑刃。
不过顷刻,鱼贯涌入的护卫就将屋内两人绑作一团,扔到了院中。
许表厉色道:“今日绑来的人藏在何处?”
老婆子抖抖瑟瑟,“这位大爷恐是误,误会了,我没有绑人,那位姑娘淋了雨不舒服,正在西间床上睡着?!”
许裘怒极:“还敢胡心!再不说出来,仔细你二人的脑袋!”
西间只有一床一桌,方才他在门口都焦见了床上是空的,里面分明无人。
老婆子惊慌失色,“那位姑娘当真就在西间,我出来时她已经睡下了,身上还换了身我老婆子的干净衣裳,您去西间看看。”
许裘闻言,面色变了变,又有护卫匆匆来报。
“许护卫,周围五里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人影,已叫人往更远的地方......"
越往后,他的声音越小,原因许裘心照。
大爷不喜无用之人,今日他们费了如此一番周章,连那位姑娘的影都没见着,这事儿实在说不过去。
两人一起转望向西间。
房门向内推开着,里面灯火幽暗,如松挺拔的长影钉在窗纸上,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