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当真能闲着,几个丫鬟齐齐应了下来,取走针线与鞋底,匆匆出去了。
房门重新合上,金环道:“夫人若想要一双新履,婢子也做得来。”
“你也会做绣活?平时我都没见过。”林瑜好奇问,缓步走到她身后。
“婢子会的。”金环正要解释,后颈忽然一阵痛,没了知觉。
林瑜接住晕死的金环,人放到了床上,用此前裁好的布条绑住她手脚,嘴边也严严实实围了几圈。继而脱下自己的袄裙挂在酸枝木屏风上,让人以为自己在睡。
她换上了褪色的宝蓝直裰,在妆镜台前整饬了一番,长发剪短,以布条成冠,改作面色蜡黄的男子吩。
剪下的断发,她收进了顾青川此前送来的装了银钱的锦匣之中,这匣子放在书案前。
翻下了窗台,林瑜用帕子擦去留在窗棂的鞋印,轻步走去院子后头。
自从追风出现的那天起,越发没人经过。
扒开墙角枯草,林瑜在狗洞边观察了会儿,确认外面人,便开始钻洞。
追风刨出来的洞很窄,须得斜侧肩膀抵住上边的砖墙,左右才能过去。起身时半边身子已沾满沙土,穿的直裰也叫磨坏了好几处。
林瑜敢停,边走边拍干净。走出一条街后,她见路辆牛车,二话说先踩上去。
“去城西码头。”
车夫是个老汉,穿着粗布棉袍,只抬眼量着她,没弹。
林瑜皱着眉?出一枚碎银,他忙接住,掂了掂重,神色难掩失望。
“兄弟,大冷的天,一钱银子如何能去城西榆树街?我来买炭够。”
林瑜心知这是看她着急,要趁火呦,又了一钱碎银,作势捂着袖袋,火急火燎道:
“老伯,求求您快些罢,我兄长得了重病,就等着我买完药去!”
车夫好容易等到人要赁车,原是要多一些。听到这般缘由,连声叹气,“也罢也罢,我就送你一趟,就当作是行善积德。”
路上冷风呼啸,车夫连连着寒颤,没忍住头去看,“兄弟,你难道令,出来连衣服也添一件?"
林瑜为了能从狗洞爬出来,外面只穿了一件直裰,早就冻成了一块冰。此刻还没缩成一团,纯粹是强撑着一口气。
她道:“兄长的药材太贵,我急筹药钱,只得先当了自己的袄。”
“唉。”车夫摇摇头,“都是可怜人。”
牛车赶到榆树街,五外便是城西码头。林瑜先走进街边一家成衣铺子,添了身还算得体的棉袍。
临近年末,码头越发繁忙,过往船只断,人群密如虫蚁,外面摊贩的吆喝声断,脚夫簇拥着一派热闹繁盛的景象。
林瑜一路走过来,又在岸边站了会儿,观察得已经七七八八。
这时候码头人多,官府加派的人手限,着重查的都是那些载货物的船只的路引。
若只是乘船,他们查起来便松懈许多,遇上好几人办一张路引同行的,都只粗略扫一眼,摆摆手就让走了。
林瑜目光稳稳落在前面一行五人之上,提快脚步,缀在了他们身后。
凡是在这三五成群而行的男子,扮干净得体,又操着同种外乡口音的,大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结伴而行的客商。
果然没叫她猜错,来查的时候,最前那位着石青袍的男子递上了路引。
吏两手拢在袖子接也没接,只头看了两眼,抬抬下巴,“快点走,别在这边磨蹭。”
林瑜混在一行五人之间,轻易便过去了。
停泊在码头的许多船只都是往南去,北上的少。林瑜拘船只去什么地方,只挑了艘要走的,肯半路停的船上去了。
若是人少,船家必定还要等客,知俄延到什么时候。
她想的错,便是当下这般,客船也是在众人的催促声中缓缓离岸。
林瑜走出甲板,抬眸望去,宽阔江面鼓着片片船帆,大舟楫,舳舻千。
冷风迎面而来,吹进衣襟,刺入骨髓,五脏肺腑都充溢着冷气。
林瑜直直站了片刻,手探入自己领口,握住那枚玉佛,直直扯断了绳子,扬手?投入江中。
白茫茫的江面凹下一块,转眼被别处来的波浪填平,涟漪与玉佛一同消失见。
唯一的痕迹留在她颈后,嫩白的皮肤上多出一道被细绳磨破了皮,隐隐渗出血点的深色红印。
丫鬟们发现已是傍晚时候。
绿环看过好几次,正房房门一直关着,最后一次敲响门环,凹见面应。
“莫是金环姐姐也睡着了?”
“金环姐姐最是稳重的人,如何会睡到这时候?”银环扭头,“快去耳房看看炭盆,下晌蒸笼倒过灰。”
绿环心中一紧,一会儿匆匆出来,“没盆中倒灰!"
几人面面相觑,忽然听见门后细弱的吱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