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温迎这次是来告别的,“我打算出国和我朋友一起创业。”
纪浔也兴致缺缺,没问她怎么就突然放弃对温家继承权的执着,而是象征性地接了句:“那祝你一路顺风。”
?迎懒得跟他在一些没必要的事情上虚与委蛇,进入下一个话题,“纪浔也,劝你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一霎工夫,纪浔也听出她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温迎还是不直接挑明,“我没有羡慕过叶芷安一分一秒,但我羡慕你。
“就因为我有继承家族产业的资格?还是说即便我跟你一样,受限于家族利益,却活得比你痛快许多?”
只能说人的追求不同,让温迎这类利己主义趋之若鹜的权力和地位,是他从未真正上心过的东西,当然也可能是他潜意识里明白得到这些东西对他而言根本不需要费太大力气。
温迎冷笑,“在这点上,我对你只是嫉妒,或者说是嫉妒你们这种出生带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顶下继承人头衔的利益既得者们。”
纪浔也没打断,听她用嘲弄的语气继续往下说:“我羡慕你,只是因为你被人爱着,没有缘由,不计代价也不论后果。’
纪浔也心下一凛,“你去找过她了?”
用的疑问句,却是再肯定不过的陈述语气,一字一顿的,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温迎默认。
他伸手攥住她手腕,用的力气很大,手背上青筋凸起,指尖也有些泛白。
温迎只觉自己骨头都快被捏碎,但她没有服软,负隅顽抗一般地看着他。
两个人的距离忽然之间拉得很近,从旁观者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火星四溅的对视,纷纷暧昧一笑,也有人忍不住当场小声议论起来:“我说什么来着,纪二跟那女大学生就是逢场作戏,这不人一走,就原形毕露了,还和自己前未婚妻搞起暖
昧。”
同框的画面被坐在角落里的人拍下,传到一个群里,没几分钟,聊得热火朝天。
漫长的沉默后,纪浔也松开手,背贴回沙发椅背上,二郎腿翘起,打火机开合声重新一搭没一搭地响起,闲散的姿态和方才不受控流露出狠绝神色的判若两人,语气也轻飘飘的,像是毫不在意下的随口一问:“你们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没欺负她。”
圈子里其他人都在传她爱纪浔也爱到失去理智,不仅不肯解除婚约,甚至将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全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惜一切代价铲除。
事实上,她会抓住他不放,只是因为他是现阶段她能找到的最优解??她需要纪家的势,实现自己的野心。
他这个人,她是一点儿都看不上,只不过她的轻蔑和旁人不同,她鄙夷的是他明明有能力、有城府,做起事来很乖张,却毫无野心,只是游手好闲虚度光阴。
另外曾经传的关于她耍手段封杀和纪浔也闹出绯闻那小花,也是无稽之谈。
截至目前,她唯一动过恶毒念头想要伤害的人是叶芷安,而这与温言之有关。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恨的人就是她的双胞胎哥哥温言之,恨他从出生起就得到所有关心和资源。
试图将叶芷安送到他床上,也是为了亲眼见证不染凡尘的神是如何被欲念趋势,堕入地狱,她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撕下他那令人作呕的伪君子模样。
这事最后没成,比起遗憾,更多的是让她感到松了口气,毕竟这手段用在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过于卑劣。
从纪时愿那儿打听到叶芷安即将出国的消息后,她挣扎了几天,终于决定去见她。
趾高气昂二十几年,“对不起”三个字没那么好说出,反而张嘴就是挑衅,“你和纪浔也不会有结果的,就算他喜欢你,纪老爷子跟他爸也不会答应。”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那一刻,她在对面那女孩脸上看到的反应,惊讶,了然、苦涩......就是没有不甘心。
叶芷安笑了笑,不接这话,柔声反问:“你还好吧?”
怎么还成她安慰自己了?
温迎莫名其妙到极点,“我有什么不好的?”
“你看上去很累。”
是再诚恳不过的语气。
这是温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她愣了很久,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下,不疼,就是会让人如鲠在喉。
然后,也是生平第一次,她不顾形象地当街痛哭起来。
叶芷安霎时变得手忙脚乱,“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我们好好找个地方再聊,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
温迎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们随便进了家KTV,她脸上只剩下泪痕。
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会,叶芷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是因为纪浔也哭的吗?”
温迎心里想的是关他屁事,嘴上答的却是:“是啊。”
??她习惯了不坦诚。
对方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竟也愤愤不平地开始埋怨正在数十公里外睡懒觉的男人,“他这个人确实很坏,总爱伤别人的心。”
停顿两秒,叶芷安又说:“我知道你之前是他未婚妻??”
话还没说全,温迎打断道:“如果我说我不仅想当他未婚妻,还想成为他唯一的纪太太呢?”
一霎的惝恍后,叶芷安问:“你爱他吗?”
温迎第二次口不对心,“我要是不爱,会干出这么多荒唐事?”
哪成想,在听到“情敌”这句话后,这女孩第一反应是喜极而泣,“太好了。”
好什么了?
她对此匪夷所思,“你就不吃醋?”
叶芷安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心里当然会泛酸,但我更希望这世界上能有很多人爱他………………他妹妹说过,在这北城,爱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可我遇到的,几乎都是不希望他好过的人......”
温迎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北城的浮华可真迷人眼,它的冷漠也是真寒人心。
“纪浔也,你可真幸运,这辈子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温迎起身,丢下早已六神无主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
回到酒店,纪浔也魂魄才归拢,拿出手机,给叶芷安拨去电话。
听筒里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干什么呀?”
纪浔也顽劣心一起,学着她的调,像模像样地回了句:“你在干什么呀?”
果不其然,得到对面羞赧的反应,“你这样逗我,我就不跟你讲话了。
“行,我的错,我撤回。”
小姑娘这才满意,实话实说:“我刚才在跟我室友逛街呢,现在在喝下午茶,你呢?”
玻璃窗外月亮圆而亮,他拿手指轻轻敲击着,哼笑一声说:“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