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有些讶异宣帝的眼力,这会儿只起身一礼,温声道:
“圣上好眼力,侍中局送来的绢花虽样样都是好的,但今日既是赏花宴,宴上百花齐放,怎能少了绿叶来衬?"
姜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宣帝:
“妾不愿特立独行,只好私下将发间绢花染做绿色,倒没想到被圣上一眼看出。”
姜曦说这话的时候,虽微红了脸,可言谈举止称得上落落大方,有条有理,便是在外臣面前也没有失礼之处。
宣帝被姜曦夸了又夸,不由一笑:
“待中局素来办差不知变通,芍药定然是粉的,兰花定然是素淡的,倒是你巧思,让朕着实眼前一亮。”
宣帝此言一出,众妃纷纷一默,只是私底下绞帕子的绞帕子,咬牙的咬牙。
纯嫔这会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低语:
“这?美人是个伶牙俐齿的,怎得姐姐便是那等木头疙瘩?”
她为了怕姜贵人又惹出了什么乱子,特意让她留在宫里,那丫头指不定又在屋里嘀咕她什么了。
姜曦听了宣帝这话,保持着羞赧的姿态,道:
“妾不过是这小女儿家的心思罢了,哪及圣上目光如炬, 火眼金睛。”
“好了好了,哀家再不开口,这赏花宴就要被圣上和美人互相夸赞完了。”
太后面上也带着笑容,却适时的打断了帝妃二人的话,姜曦有些歉意的告罪:
“是妾失礼。”
“今日是私宴,不论旁的,你且坐吧。”
“是。”
姜曦刚一坐定,梁相夫人便有些感叹的开口道:
“有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年宫中多了许多新面孔,看来臣妇不日便要恭贺圣上和太后娘娘了。”
宣帝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直接一仰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太后与梁相夫人乃是手帕交,这会儿也不由笑着眯了眯眼:
“那是自然,本次入选的嫔妃都是与圣上合过八字的,自不会有那等没福气的。”
姜曦留意到,太后这话说完,纯嫔、郑美人、吕婕妤三人脸上都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姜曦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她自进宫,便知圣上继位八年来,却一直没有子嗣。
个中缘由,众人皆三缄其口。
可如今听太后这话的意思,乃是印证宫中女子也是曾经有孕的,只不过......都没有保住。
所以这一次,他们选纳民女,便是为了择人生子?
姜曦微一失神,等再向上首看去的时候,太后已经笑着举杯与其他外臣内饮乐了。
而作为本次宴会唯一的男子,宣帝这会儿却正自斟自饮,仿佛眼前一切都是烟云拂过,与他无关。
酒过三巡,台上歌舞方休,贵妃笑着开口:
“太后娘娘,妾观今年的二乔牡丹虽开的晚了些,但却比原来的颜色更加艳丽,想来也是好兆头。
妾新得了一颗夜明珠,可使内室如同白昼,如今正好献给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日日夜夜都可以赏到这二乔牡丹之美。”
贵妃笑吟吟的说着,太后闻言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贵妃有心了,赏。”
贵妃连忙谢过,之后安妃、宁妃等人也纷纷献礼,不过她们素来都不得太后欢心,故而都是些不同的经书,绣品一类。
姜曦也是头一次赴这样的宴会,并没有什么出头的想法,只如其他妃嫔一般献上了手抄的经书。
而等到郑美人的时候,郑美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身,看着太后的眼里满是小心和恭谨:
“太后娘娘,妾,妾别无所长,只有一颗诚心,这是妾抄写的经书,唯愿这二乔牡丹能带来福气,来日您能子孙绕膝,宫中子嗣绵延。
郑美人说罢,随后一拜,从宫女供着的托盘中,取出了一本经书。
不得不说,郑美人这话是说进了太后的心坎儿里,太后也给了她脸面:
“呈上来。”
连贵妃献上的夜明珠都没有得到太后的当面赏玩,太后此举可谓是给郑美人大脸面了。
郑美人也激动的脸颊红扑扑的,等经书呈上去,太后刚翻了一页,便不由惊呼:
“你这孩子,怎么竟是抄的血经!”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哗然,而一直怯懦的郑美人这会儿却呼吸急促的喘了两下,随后立刻道:
“妾所愿皆是真心,以血抄经,也是希望的诚心可以打动上天。”
郑美人说完,旋即起身叩拜,太后一时动容,竟是直接走下宝座,上前将郑美人扶了起来:
“如此纯心,哀家这心又不是泥捏木塑,好孩子,快,快起来。”
郑美人也不敢让太后弯腰,忙在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太后握着郑美人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
“郑美人,美人之位实在委屈了,传哀家懿旨,郑美人晋婕妤,赐号,诚。”
诚婕妤立刻叩头谢恩,这一次,太后没有阻拦,其余众纷纷羡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