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卫昭仪,这会儿她冲着卫昭仪盈盈一礼,略欠了欠身:
“见过卫昭仪。”
按理,姜曦如今乃是婕妤,更有圣上御赐封号,与卫昭仪相比也只差她半级罢了。
卫昭仪扶着含今的手,看着这一幕,眼中有些恼怒,她才多半个月不出门,当初见了她要行大礼的小小才人竟是已经要与自己比肩!
卫昭仪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曦:
“原来是婕妤,真是难得一见啊。”
姜曦抬眼看向卫昭仪,淡淡一笑:
“卫昭仪这话妾不明白,您的烟翠宫与妾的朱华宫不过一墙之隔,哪里来的难得一见呢?”
姜曦这话一出,卫昭仪顿时脸色一变,这姜氏是在讥讽自己一见面就被圣上禁足!
“你真以为你那些勾当无人得知?圣上,圣上若是知道你是怎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他还会这般宠爱你?”
卫昭仪眼神阴沉的看着姜曦,姜曦闻言有些诧异的望向卫昭仪:
“我以为卫昭仪应该明白。”
“本宫明白什么?”
姜曦笑而不语,卫昭仪随后反应过来,姜氏这是讥讽自己同样心机深沉,当即便气的冲过去,高高的扬起巴掌:
“你这贱婢!”
“住手!”
姜曦不躲不闪,华秋华露已经挺身而出,正在这时,一声急斥响起,二人闻声看去,宁妃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
“闹什么闹。卫昭仪,你莫忘了,圣上因何放你出宫!”
“娘娘,是姜氏欺人太甚!”
卫昭仪说着,便越过姜曦,几步走过去拉着宁妃的袖子以示亲近,宁妃皱了皱眉,随手将卫昭仪的手拂去:
“是与不是,本宫自有分晓。”
宁妃看向姜曦,随后抬起自己白皙精致的下巴:
“婕妤,你来说说。”
姜曦向宁妃行了一礼,随后这才开口:
“回宁妃娘娘的话,方才妾与卫昭仪不过玩笑几句,卫昭仪一时情切罢了,不打紧。”
“娘娘,她都说不要紧了。”
卫昭仪连忙抓着宁妃的袖子摇了摇,宁妃没理她,看着姜曦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轻叹一声:
“既如此,那你便回宫吧。”
“是。’
姜曦柔柔告辞,宁妃看着姜曦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卫昭仪这时候却娇哼一声:
“娘娘方才都不帮我说话,那姜氏实在可恨,踩着我得了恩宠,见了我竟然全无半点儿心虚之色,那脸皮着实厚极!”
“你截了其他人的恩宠时什么时候心虚了?”
宁妃诧异的看向卫昭仪,卫昭仪不由一,不由得拉长了调子:
“娘娘??”
“好了,莫要歪缠。起初,你因其算计,我也曾出手,可却没想到......这婕妤着实不容小觑,你那点儿伎俩还是莫要在她面前使了。”
“娘娘,您看不起人。
“哦?那你说说,你在她身上到过好处吗?”
卫昭仪一时语塞,宁妃叹了一口气,缓缓朝长宁宫走着: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你就莫要多做什么了。”
卫昭仪默默不语,宁妃何其了解她,当即便脸一沉:
“说!你做什么了?”
“姜氏阴我!她故意派宫女出来扰我决断,还,还让娘娘和我在圣上处吃了挂落,我动不了婕妤,还动不了她一个小小奴婢那?"
卫昭仪有些不服气的说着:
“娘娘放心,我做事谨慎,必不会被人发现了端倪!”
宁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那你猜本宫好端端的,越过半个宫过来作甚?”
宁妃敛目淡淡道:
“?婕妤已经将此事告至贵妃处,贵妃请我来商议此事,你再猜猜,贵妃又知道了什么?”
卫昭仪这会儿也没有撒娇弄痴的心思,面上神色一整,立刻道:
“她这是想借力打力!”
“你倒是还没蠢到底。”
宁妃眼神深沉,又忍不住瞪了卫昭仪一眼:
“走吧。”
卫昭仪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什么,她做这些事能盖住大部分人的眼睛,贵妃却不一定。
总之,不知长宁宫中三妃如何商议,等卫昭仪走出长宁宫时,面上一片如释重负。
“主子,奴婢瞧着宁妃娘娘已经来了,只怕卫昭仪这次要逃脱了。”
姜曦走远后,华秋忍不住低声说着,姜曦拍了拍华秋的手:
“且看贵妃娘娘如何决断了,只是如今有宁妃在,卫昭仪十有八九会无事。
不过,若是圣上不曾问起华香,那华香的离去只不过是轻若鸿毛,可现下......”
姜曦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贵妃身边的明思前来回话:
“主子,我们娘娘昨日派人查了,您那宫女乃是失足落水,娘娘依着宫规给她的家人送了体恤银子,以后的事儿,您就不必操心了。”
“那桃山湖在御花园中,她一个宫女前去取月例哪里需要经过那里?”
“许是她贪玩吧。”
明思微笑看着姜曦,对于华香之死,从始至终,保持着敷衍却又和善的态度。
她不愿得罪姜曦,却也不欲让姜曦追究华香之事,见姜曦还要开口,明思只含笑道:
“娘娘因着主子的事儿,已经熬了一宿,这才让奴婢前来回话,奴婢若有言辞不当之处,还请?主子恕罪。”
言下之意,便是贵妃为了一个宫女已经废了一日的心,让姜曦见好就收。
“好,我知了。烦请明思姑娘回禀贵妃娘娘,有劳娘娘费心,改日我定登门道谢。”
明思有礼的告辞离去,等明思离开后,姜曦面上的笑意这才褪去,华秋很是不解:
“主子,贵妃和宁妃素来不合,宁妃和卫昭仪的亲近宫里谁人不知,贵妃怎么会向着卫昭仪说话?”
“自然是宁妃给的东西足够了。”
姜曦懒懒的倚着软榻,如今天越发热了,宫装虽然好看,可里外三层,哪怕不动都让人觉得热。
“我初入宫,根基浅,对于贵妃的了解不过皮毛,倒是宁妃,她想从贵妃手里保一个人,本就简单。”
华秋欲言又止,姜曦看向她笑了笑:
“你是想问,我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寻贵妃而非圣上?”
华秋点了点头,姜曦用罗扇抵额,面带笑容,她摇了摇头:
“华秋啊华秋,你要知道,做任何事,都需讲规矩。贵妃摄六宫之事,我越过她寻上圣上,往小了说,是我侍宠生娇,往大了说,那便是我不敬上位,以下犯上,僭越在前。
如今我有圣宠,此事或许不打紧,一旦有朝一日,我不好了,这些都是可以随时要了我的性命的。”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明白吗?”
华秋轻轻的点了点头:
“奴婢省得。”
姜曦这才微微颔首:
“不过此事,还不算完。
华秋起初不明白姜曦这话的意思,但她没有想到,数日未曾进入后宫的宣帝今夜竟然突然驾临。
姜曦升位太快,宫人还没来得及补齐,一下子三人忙的脚底生烟,还是春鸿看不下去了,帮衬了一把,这才没让晚膳出了岔子。
东配殿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唤做飞琼斋。
宣帝特意让人在飞琼斋的花厅摆膳,宫人在一旁忙碌,宣帝冲着姜曦神秘一笑,随后牵着姜曦的手,起身走到后窗前,推开窗扇:
“卿卿,看!”
“这是,这是琼花!”
但见那屋外有一棵亭亭如盖的琼花树,此刻满树繁花,轻风一吹,便卷着一捧雪白的花瓣吹入屋内,飞琼似玉,一种清幽宁静之感扑面而来。
姜曦不由得看了,她轻轻合上眼:
“丽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凡尘,唯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真绝代之无双,久弥芬于幽谷。妾从未想过,会在宫中看到这样大,这样美的琼花!”
“这是......张问的诗。这宫中难得有人懂此花,知此诗,卿卿果然不同常人。”
宣帝这一次是真正有些讶异起来,姜曦面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红晕,可依旧眼睛清亮的看着这棵被轻风吹拂着的琼花树,柔嫩的花瓣拂过她的脸颊,姜曦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真挚的欢喜。
“妾是个俗人,只贪琼花的娇美动人,倾盖如雪,只消看着它,便让人心生满足欢喜。”
宣帝却对此赞同的点了点头:
“古往今来,赏花之人,有人借花喻人,有人借花抒情,但如卿卿这样纯粹的喜欢一捧花实在少之又少。
朕幼时在此,逢琼花花开之时,也能一看便是一整日,那时也不知什么诗词,只觉得好看,欢喜罢了。”
宣帝一边说着,一边勾了勾唇,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姜曦闻言,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思及母子二人这两日的争端,还是不由心里叹息一声,随后又低声唤来了华秋,吩咐了几句。
宣帝过了片刻,从回忆中清醒,姜曦这时也勾着宣帝的手臂,笑眯眯道:
“难得圣上高兴,今日便于把酒赏花可好?”
“哦?卿卿这里可有酒?”
“借圣上的光啦。”
姜曦说罢,华秋端上一壶上好的佳酿,姜曦亲自执壶,为二人倒满:
“圣上,请。”
宣帝捏起酒杯,把玩了一下,笑着看向姜曦:
“卿卿,来。”
窗外,琼花纷飞,屋内,二人对饮,三两杯薄酒下肚,姜曦的面上已经微微泛红。
“卿卿,用些菜吧,仔细明日头疼。”
姜曦乖巧的眨了眨眼,但拿筷子的手并不是很稳:
“唔,吃菜,吃,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