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三夫妻俩抱着鸣鸣大哭。
玉桃则是不舍的蹲在温竹君身边,“夫人,那我以后不在您身边伺候,您可一定要保重啊,我爹娘收的徒弟,做菜也一样好吃,不过您要是想我爹娘的手艺,就派人去喊一声......”
温竹君听到这,笑出了声,“我就这么馋啊?好了,别哭了,你爹娘出去,可有什么打算?”
玉桃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呢,他们想先稳定下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做个小买卖。”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满眼憧憬,“我爹还说,等将来攒够钱了,他就开个小饭馆儿,等钱攒得更多了,就开个大酒楼......”
温竹君听着就觉得生气勃勃,心里也高兴,抿唇笑道:“挺好的,饭馆儿我暂时帮不了忙,不过一个小铺子卖点东西倒是可以。”
“真的吗?”玉桃眼睛一亮,“夫人,您想让我爹娘做什么?”
“你爹娘的手艺可不能埋没了,”温竹君也教了两夫妻不少菜色呢,丢弃了实在可惜,得弄出来,给大家都尝尝。
“武安侯府今年有个小铺子年底就到期了,那租户不想续租,我想着,不如给你爹娘用来卖泡菜跟糟鹅,先看看生意。
范老三厨艺不算顶尖,但也不差,除了泡菜,还有一样真的做得极好,就是糟鹅,不过侯爷爹跟夫人都不太爱吃。
玉桃用力点头,跃跃欲试,“夫人,我爹娘一定会好好干的,您放心。”
温竹君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别赖在我这儿了,天都要黑了,快回去陪你爹娘收拾收拾。”
玉桃被父母拉着,还扭着头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夫人,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啊......”
温竹君:“......”
这丫头,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每天想见还是能见的啊。
正月十二,便是温春煌成婚的好日子。
一大早,天气晴朗,晴空湛碧,阳光正好,但还是冷得很。
温竹君带着霍云霄回家帮忙,如今大姐姐有了七哥儿,二姐姐也怀了身子,就她这三女儿能帮忙了。
不过,今年还添了个温菊君。
这丫头现在谁也不敢管,就连夫人都不会重声说话,好在她也知道分寸,每天在家乖巧不惹事,二哥哥成亲,还主动请缨帮忙。
温竹君觉得她状态还算不错,虽然还是瘦得厉害,也不知道吐不吐了,但整个人恢复了朝气,这就极好。
温春煌的妻子,是鸿胪寺主簿的独女,据说也是当年某个公府旁支的旁支的后代,只是如今早就出了五服。
这人家是夫人亲自挑选的,书香门第呢,就连侯爷爹都满意得很。
温菊君喜气洋洋,一身桃红袄子衬得脸色红润,“听说二嫂子模样佳,性子好,父亲都夸了又夸呢。”
“那是二哥哥有福气,温竹君侧头看着十二岁的温菊君,小姑娘今年个子都没怎么长,“四妹妹,你有没有想过要嫁个什么样的人?”
温菊君摇摇头,“没想过,我从前觉得嫁人是个很美好的事儿,咳,父亲说,这是话本子看太多糊了脑子。”
“那现在呢?”温竹君好奇,“现在不觉得吗?”
“不觉得,”温菊君毫不犹豫道:“表面过得再好,背地里还不知吵成什么样儿呢,你看大姐姐,不就是这样,还有二姐姐,她表面不说我也知道,外祖家后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姐夫挺好,但三姐姐你还不是操心得很,我觉得也挺累的。”
温竹君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还有点后悔在三姊妹话谈会的时候,让她个小孩子参与。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女人就应该早早明白婚姻的本质,而不是在成婚后,才在苦痛、眼泪和期盼里,看到男人虚伪地裹在糖衣里的刀刃。
“你还说我看破红尘,”她还是忍不住戳了下温菊君的额头,“我倒觉得,是你看破了吧?"
“都是跟你学的呀,三姐姐。”温菊君调皮一笑。
安平侯虽然是坐着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真的高兴,看到儿子跟儿媳跪拜,都流眼泪了。
夫人笑着帮他擦眼泪,高兴道:“你们一个个地长大成人,现在又都一个接一个娶妻生子,你们父亲是真的高兴,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兴旺。”
安平侯连连点头,忍着疼道:“你们母亲说得是,往后,咱们温家会越来越好。”
婚宴过后,又下了一场小雪。
热热闹闹的元宵节很快就过去,温竹君没有浪费时间,开始着手将作坊化开的计划。
姚坚带着温春辉开始四处跑动,毕竟是玉京土生土长的,又有霍云霄帮忙,作坊倒是落实得很快。
不过器具还需要等几天,尤其是靠近久安县那边的作坊,很难招到人,现有的人,都是住在长治县的。
“一步一步来吧,”温竹君一点不着急,她手里有存货,实在是人越来越多,销售的路子没跟上,“咱们也别着急。”
姚坚一直唉声叹气,“怪我,之前一直依赖货郎跟附近的铺子,现在要将作坊化开,短时间内成本肯定增加,想提高利润,咱们必须得自己找路子,我早该想到这点的。”
温竹君想起作坊里那些男人,虽然大部分都是老实人,但身边围着的全是女工,难免容易出事,于名声也有碍。
“让他们出去跑,跑出了路子,卖了多少,按件奖励,另外也可以跟女工们说,除了做事能拿工钱,她们拿走卖出去的,我们也奖励。”
至少比在作坊里拿死工资要强,卖多少全看他们自己。
姚坚迟疑道:“这能行吗?她们几乎大字不识一个,又是女人,会不会不太好?”
“二妹夫,你这话不对,”温春煌拍拍他的肩,“大字不识一个怕什么,是人就有圈子有朋友,再说了,朝廷都不禁女工呢,有什么不好?”
姚坚苦笑,“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有些女工的安全,唉,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一开始作坊里能招进来的女工,都是日子苦得没边,实在没办法才进来做事,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要不是做事实在厉害,姚坚其实都不太想留着她们,免得整日里被什么丈夫前夫弟弟公公婆婆哭着喊着找过来要人。
为了此事,姚坚还进过几次衙门呢,也是被气得半死,对那些女工更是万分同情。
温竹君瞬间听明白了,一时无言,总有一些人的人生很苦很苦。
“女工就不强制了,看她们自己愿意吧,总之,咱们现有的女工一定要安置妥当。”
这些都是熟练工了,损失了不划算。
姚坚闻言立刻点头,“放心,我一定好好安置,一个不少。”
他说完便带着温春煌一起去办事儿了,现在他手头的账基本都是绿橘在管,这丫头学习得很快。
正月过完,长治县南北两个角,一共盘下四个小作坊,女工们根据住处,大多数都安置妥当了,剩下的也在分批安排。
第一步进行得还算顺利。
这天温春煌回马上要退租的原作坊支取银两,忽然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女工冲过来,扑通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你快起来……..…”
他瞧见女工穿的满是补丁的衣裳上扑满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等的,都快要打湿了,瑟瑟发抖。
女工哭得很伤心,“......现在这四处,我两条腿实在是赶不过去,太远了,求求先生,帮帮我吧。”
姚坚出恭回来,看到菜姑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无奈。
这个菜姑确实倒霉,本就离作坊十几里,等新作坊安置好,她又哪头都不沾,还更远了。
“菜姑,我们还没安排完呢,你别着急,不会不要你的………………”
菜姑不肯起来,痛哭流涕,“我爹病了,我不做事就没工钱,就不能买药,姚先生,求您帮帮我吧。”
姚坚一脸为难,忽然想起来,眼神一亮。
“菜姑,你要是不怕羞,就试试我之前说的,你拿着肥皂上街卖吧?”
菜姑抹了抹眼泪,哽咽道:“这,我我能行吗?”
温春煌在一边鼓励她,“怎么不能行?你就跟货郎一样,专往人多的村子扎,嘴巴会说点,东家说了,现在第一批敢干的还有奖励呢。
菜姑眼神稍稍亮了些。
温春煌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喏,这个就当作你第一个接下差事的奖励,以后卖得越多,奖励越多。”
菜姑看着银子,嘴巴都快咬破了,最后鼓起勇气接下银子。
姚坚悄悄给温春煌竖起拇指,随后进了作坊,给菜姑搬了作坊里剩下的半框肥皂。
“菜姑,好好干,你可以的,你爹的药钱就指着你了。”
菜姑的眼睛虽还是有些怯,但据直的唇角,能看出她在下决心。
看着菜姑转身走了,姚坚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喏,好事不能让你一个人做。”
温春煌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铜板,一脸担忧地看着菜姑离去的瘦弱背影,“你觉得她行吗?”
姚坚没说话,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温竹君最近每天都在看图找地方,甚至霍云霄还真从指挥使司里临摹了一张更为精细的图,帮着她一起找。
“阿竹,还在看呢?”霍云霄下值进屋解下鹤氅,伸头看去。
温竹君头也不抬,“你回来啦?今儿有些晚呢?”
霍云霄应声,“是啊,有些事耽搁。”
“嗯?”温竹君半天没等到他的下文,抬头看他,“什么事儿我不能知道?"
霍云霄有点心虚,嘿嘿一笑,“阿竹,我这阵子得出玉京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