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眼皮子动了动,“当真?”
“千真万确。”得知消息后前来禀告的奴才信誓旦旦。
娴妃总算笑了,“万岁爷还是惦记着本宫的。”
家族侄女嫁给三阿哥对她来说不值得一提,但万岁爷这么做的动机就得好好斟酌了,原来她在万岁爷心中并非一文不值。
画屏喜道:“娘娘,这么大的喜事,咱们翊坤宫可得好好庆祝了,娘娘要不要叫来那拉格格?”
娘娘侄女嫁给三阿哥,日后娘娘借着三福晋身份将三阿哥拉拢过来,形同有了半子,天赐缘分,娘娘怎能无动于衷。
娴妃瞥了她一眼,“本宫当年嫁给万岁爷都不见你这般激动,不过是皇子嫡福晋。”
她侄女因她才被赐婚三阿哥,日后自有侄女讨好她的份,岂有她主动拉近关系的道理。
画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在期待什么,娘娘是什么性情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罢了罢了,她该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了,固然作为娴妃的心腹不容易脱身,但为自己日后安度晚年一事好好打算势在必行,娘娘这般不靠谱,她是提心吊胆为娘娘办事啊。
钟粹宫,永璋接过圣旨,心里对嫡福?变成了辉发那拉氏有些诧异,但在他心里,嫡福?跟侧福晋没有多大区别,将西林觉罗格格娶进门了,便是喜事一桩。
纯妃心思跟永璋差不多,就是在听到娴妃侄女许给永璋做嫡福?这里时,眉心紧蹙,待宣旨太监一走,便忍不住道:“辉发那拉氏一族这些年大不如前,甚至不如大福晋的家族,万岁爷怎会让她做你嫡福晋。”
永璋平和道:“额娘,儿子能将西林觉罗氏的格格娶进门已是幸事,您不可多言了,当心隔墙有耳。”
纯妃立马闭嘴,只是心里不得劲啊。
要是辉发那拉氏能混出个人样来,她也不至于这么郁闷,看娴妃的样子就知道了,好好的一副牌打得稀里糊涂,她不觉得娴妃的侄女会比娴妃好多少,像娴妃那样闷闷不乐,又自叹清高,她是死活不愿对上这样的儿媳妇的。
况且西林觉罗氏都没资格当上永璋的嫡福?,那永璋的嫡福晋就该由身份更高的贵女当,怎么是辉发那拉氏的格格了,她想不通。
但好在她另一个儿媳妇是好的,纯妃轻轻叹气。
鄂常在如遭雷击,三年的谋划只迎来了她堂妹做侧福晋,以堂妹的身份什么皇子嫡福?也做得了,偏生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魂不守舍回了屋,只觉得老天捉弄人,西林觉罗氏的男儿在朝廷加官进禄,可她们在后宫始终不得大展身手,她和堂妹的家世不低,怎么都是为人妾。
悲从心起,她忍不住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额娘,鄂常在这是?”
永璋惊异,鄂常在刚进偏殿,里面就传来哭声,他实在没法忽视。
纯妃习以为常,“她隔三差五就哭一场,额娘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鄂常在是为自己堂妹不能嫁给他做嫡福?伤心难过,好在不是。
嫡福?和侧福晋在他心里没有高下立判之分,他会给嫡福晋辉发那拉氏作为正妻的敬重,如同皇阿玛对皇额娘,但西林觉罗氏才是他想要娶的妻子,日后跟侧福晋琴瑟和鸣,后院之事交给嫡福晋。
一个给予权力,一个给予宠爱,也算合适。
不过半个时辰,永璋便来到了永寿宫外,西林觉罗氏已是他板上钉钉的侧福晋,就差入门了。
他过来看一眼自己未来的侧福晋不成问题。
“奴才参见三阿哥。”
“不必给爷行礼,日后你我是夫妻,你跟爷生分,可得跟你生气了。
“是。”西林觉罗氏温柔一笑。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爷特地去宫外买的簪子,你拿着。”永璋拿出一柄发簪,为银镀金嵌珠海棠花蝶纹簪。
古来有男子送女子发簪为定情信物,意为结发,只愿娶该女子为妻。
西林觉罗氏微微一怔,三爷待她是真心的。
注意到那日她穿的衣裳样式,也想着娶她为妻,若非万岁爷看透了她们的算计,她这会儿早就是三爷的嫡福?了。
她将头上金钗拔下,一分为二,将其中之一交给永璋,“三爷你拿好这个,另一个是奴才的,见如见人,等奴才进门了,我们合二为一,从此日日相见,白首不相离。”
“好。”永璋满脸通红,坚定地将金钗握在手心。
两人分别时,西林觉罗氏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要三爷待她真心,她便不管这嫡福?和侧福晋之分了,人生得一真心的男子何其难。
她已为家族尽心尽力,往后半生,她得为三爷、为自己孩子考虑。
西林觉罗氏回了自己屋里,入目便是辉发那拉氏极冷的眼神。
两人都是满洲镶蓝旗人,靠得近很正常,看辉发那拉氏的眼神,应该知道三爷方才找过她了。
西林觉罗氏毫不畏惧,往后入了府,便各凭手段了。
她还没怨自己嫡福?的身份被辉发那拉氏夺走,辉发那拉氏怎敢用那种眼神看她,又不是她主动找上三爷的。
她干脆闭目养神,谁也不理了。
自从准备要嫁给三阿哥,她便仔细了解过宫中妃子,也知道娴妃是宫中唯一无子的高位,身为万岁爷潜邸侧妃却总是被后来者居上,无子亦无宠。
她大概猜得到这位娴妃娘娘是个怎样性情的人,不争不抢或是心高气傲,总之绝对不会是为家族打算的人,若是娴妃眼里有家族,就不会以第一侧福晋的身份入府,但最终失宠无子,不争不抢放在宫中不是好词。
倘若辉发那拉氏一族都是这样培养女儿,那她可以猜测这位嫡福?,眼里估计没有家族,一心凭意气做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凡事随心所欲,还有刚才那一眼。
西林觉罗氏突然就期待起进府后的日子了,这样一个冲动的嫡福?,对付起来最容易不过了。
成为侧福晋的日子也没她想的那样糟糕。
辉发那拉氏没想到她居然无动于衷,她作为妾室越过正室不觉得羞愧吗?
可恨三爷怎么早早被她迷惑住了。
她心思凌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西林觉罗氏家世身份不比她低,这样一个侧福晋,无疑是所有嫡福?的心腹大患。
尤其是,她还早早得了主子爷的喜欢。
长春宫,皇后神色如佛祖悲悯,跪在莲花拜垫上,佛龛里摆着庄严宝相,“信女求佛祖保佑。”
她拜了一拜,冬菊扶她起身。
清净之地不打诳语,皇后却毫不在意,“可惜还是让永璋娶了西林觉罗氏。”
“娘娘,让他娶了又何妨,万岁爷让西林觉罗氏做侧福晋,就是对西林觉罗氏一族的戒告,往后他们想插手皇室子弟之事,就得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听说翊坤宫热闹得很。”
“是。”冬菊扶着她慢慢走出小佛堂。
“娴妃娘娘得知三福晋身份,一时喜不自胜。”
“她会为这事喜不自胜?”皇后不信,娴妃哪是将家族放在心上的人,她选娴妃侄女,除了看重辉发那拉氏一族日渐没落,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娴妃的拎不清,她敢肯定,娴妃侄女做三福晋,不会给娴妃和辉发那拉氏一族带来任何益处,娴妃连皇上都无心讨好,怎会在意一个侄女。
只是娴妃高兴的原因,她一头雾水。
罢了,还是不能多想,想多了她就得跟娴妃的想法一样了,这要不得。
“叫纯妃过来吧,本宫也该跟她谈谈永璋的婚事了。”
“是,皇后娘娘。”
寿康宫,裕贵太妃推着一辆装着两个娃娃的婴儿车在小院子里散步。
小和静惯会蹬鼻子上脸,知道贵玛嬷凡事都纵容自己,一会儿指着院里的梨花树要摘叶子,一会儿又看重柿子树上高高垂下的小柿子,裕贵太妃都笑呵呵说帮她摘。
因柿子树入秋后就可摘取柿子了,寿康宫倒是随时备着舀子,即三个成年人高的棍子,棍子顶端有铁钩、铁圈和布袋,布袋沿着铁圈严严实实缝紧,铁钩一勾,柿子掉落布袋中。
但是寿康宫摘取这些柿子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防止柿子掉落砸到人,毕竟种在宫殿里的柿子树只为了观赏,食用价值不大,吃起来只有满嘴涩味。
春兰拿来舀子一勾,一个柿子入布袋了,再一勾,就两个了。
裕贵太妃问道:“两个够不够,你一个,妹妹一个。”
和静摇头,“有额娘,贵玛嬷,皇阿玛,哥哥!”
她掰着小手指数,越数越让裕贵太妃心花怒放。
“好,那就都要了。”
她被孩子放在心里怎会不高兴。
裕贵太妃一声令下,春兰雄赳赳气昂昂一个接一个摘了满布袋柿子。
皇太后听着外边的动静,忍不住隔窗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