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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0(2 / 2)

方霓已经说不清这种本能的由来了,认识快三年,她在他面前似乎都有些局促。

但是转念一想,旁人在他面前也许还不如她呢,横向比较一下,她不算差,不由又欣慰些许。

“沾沾自喜的在想什么?”冷不防他淡声开口。

方霓心虚,躲闪开他的目光:“没有啊。”

“还撒谎,不老实。”他语声沉沉,带一点儿难以言喻的况味儿。

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调侃。

方霓心里的那根弦被提吊起来,绷紧了,呼吸都变缓。

从未觉得偌大的食堂如此安静,静到好似能听到门外路人的低声交谈。

手边的茶也凉了,她轻轻将白瓷杯换了个方向:“没有。”

他终是没有再为难她,后来带着她在园内散了会儿步。

奈何地方太大,太阳落山时也没逛完。

“我想回去了。”方霓哭丧着一张脸。

谈好笑地看向她:“就这点儿出息?”

“我是体力不支。”她还蛮老实。

谈稷单手解着袖扣,将袖子又往上松松折卷了一轴,步伐沉稳地朝来时的方向走。

她还在原地呢,他走出几步回一下头:“还不跟上?这边晚上有蛇的。

吓得她连忙踪了上去,牢牢跟紧他。

余光里看到他唇角牵动的笑纹,一闪而没。

她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给涮了。

这种规格的招待处,哪来的啊?

那两罐蜂蜜谈稷后来笑纳了,半开玩笑地跟她谦了句:“愧领了。”

这种世家公子拿捏腔调也不落俗,风流倜傥得很,面上一副清贵正派的姿态,仔细品味,总感觉有几分调戏的成分在。

虽不显轻浮,也叫人难为情得很。

她从鼻腔里轻轻地哼出一声,算是回敬。

傍晚下了一场阵雨,来得快收得也快,不平的路面上积蓄着不少水坑。

方霓不注意,鞋袜湿了,她这下是真的很难受了。

不止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有强迫症?”谈稷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失笑。

“不算吧。”她反驳,“搁你鞋袜湿了你不难受啊?”

他一点儿也没计较她的造次,而是道:“去我那儿换双鞋袜?”

似乎蛮寻常的提议。

因为他在这儿也有常备的房间。

她又看他一眼,?躅。

“不敢?”谈稷读懂了她的眼神,眉宇间气定神闲。

“谁不敢?”她倔脾气上来了。

但在当时,其实也不完全是赌气。

方霓很难说清自己心里那种想靠近他又踯躅的矛盾感。

谈却不是个忸怩的人。

除了一些重要论坛,这儿也常有外事活动,往回撤的时候,方霓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齐整队列,明黄色的绶带搭在军绿色的礼服上格外亮眼,个个英姿勃发。

她目不转睛:“好帅。”

谈稷虽没有笑话她,也不作什么评价。

她瞥见他唇角的笑意,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

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乡巴佬。

过了一座曲桥,视野豁然开朗,沿着草坪纵深往里是一座碧瓦朱甍的小楼,庭前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收拾残叶枯枝。

进了开阔的回廊,一个中年人赶忙过来,谈先他开口前道:“去忙你的吧,不用招待。”

对方应一声,待他们离开才回到岗位上继续核对。

“为什么你不用登记?”方霓不解地盯着不远处那一排人。

谈稷面色淡然,只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这个天真的问题。

冬日天黑得早,不到6点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方霓在屋子里转了一下就觉得无聊了,趴到窗边。

这是个安静的院落,和前面几个明码编号的院子不同,格外阅静,无关人员也不让进来。

底下还有巡逻的戍卫,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氛。

方霓有点后悔跟他上来了,回头望去。

谈在办公桌后处理已经批阅过的公文,浅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轮廓立体,较平时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谨。

她不敢打扰他,又从一旁果盘里摸一颗牛轧糖,剥开糖纸细细咀嚼。

特供的手工牛轧糖,用料考究,入口香糯,满满的真材实料,跟超市里那种糖精勾兑腻得发慌的玩意儿完全不同。

秘书过来轻声叩门。

谈稷笔都没停:“进来。”

钟延这才捧着个盒子进来了,低眉顺目地奉给方霓。

打开,里面是一双复古风的尖头女鞋,皮质油亮而有光泽,雕花花纹独特,看着很精致。

袜子是配套的,纯色的咖红。

钟延送到就出去了,替他们将门掖好。

“上学穿这个会不会不合适?”她踯躅,觉得鞋子太精致,不符合她平时的穿搭风格。

“那你平时都穿什么?”谈稷从桌后绕开,走到她面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轻俯下身,替她脱掉了原本沾满污泥的球鞋。

她的脚,就这么落在了他宽厚的掌心。

冬天鞋袜厚,但仍有热意透过袜子传递到皮肤上。

方霓不由屏住呼吸,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就是普通的球鞋啊,靴子啊,方便走路那种。”

皮鞋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过于小资了,且容易刮花,是高耗费品。

可是像一两百块那种球鞋的话,她穿坏了也不会心疼的。

思考时,谈我已经帮她脱下了袜子。

“不用啦,我自己穿好了??”方的脸涨红,实在不好意思被他看到自己的脚。

可他手里的力道一点儿不轻,她挣了一下没挣脱,也没好意思太用力,怕真踢到他,只能羞耻地蜷缩着十根圆润白皙的脚趾。

就这样,他无声地替她穿上了鞋袜,又帮她换上了新鞋子。

像她的监护人似的。

方霓此前没有想过这种情景,太脱离实际了,让人无法真实地代入。

像他这种只会使唤别人的人,也会这样照顾人吗?

还照顾得特别好。

方霓的心情挺复杂的,但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了,蜂蜜记得吃。”她叮咛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礼尚往来?

“好,我知道了。”他笑了笑。

方霓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袜子和新鞋,蛮喜欢。

可又有几分忐忑:“是不是很贵?”

她不懂皮鞋好坏,只是觉得蛮舒服的,很柔软,不像之前商场买的那样硬。

“不贵。”

方霓对此存疑,他嘴里的不贵,是个什么计量单位?

反正肯定和自己想象中相去甚远。

她脸有点烫,可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化为一句“谢谢”。

快7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雪,像洒盐粒子似的簌簌敲打在窗户上,又密又急。只一会儿,院子里的青砖石地面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霜白。

屋子里的暖气熏得很热,谈说这是统一供应的,调到最低也很热。

方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谈还在办公,屋子里没有开灯,唯有实木办公桌上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朦胧而昏暗,加剧了她的睡意。

“你困的话趟我床上休息一下好了,我还要一会儿。”谈稷说。

外面的办公区挺简陋,和会客区是合并的,唯有西面有两间单独的房,靠里面的一间关着。

方霓犹豫一下,进了靠外面的这间。

除了一张床和床头柜,没别的摆设了,有些过于简朴。

谈的床整理得很干净,但仔细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方霓手摸摸又看看,低头又嗅了嗅,冷不防身后有人没好气道:“在干什么?”

吓得她松了手,红着脸回头,不明白他怎么过来了,结结巴巴的:“你不是还要一会儿吗?”

他没答,弯腰替她抖开被子:“怕你不好意思自己躺。”

他清浅的一句,还真戳中了她的心理。

这么齐整的床褥,她真不好意思。

方霓犹豫着躺上去时还有些拘谨,看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回头是不是还要把这些拿去消毒?”

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眸光温柔又自带情义,只是,放在此情此景有点让人无法对视。

谈稷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要说什么。

所以,只是轻轻地笑了下化解。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外透进,台灯照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到了房间里只剩下昏寐的虚影。

人像黄昏时分渐次沉没的礁石。

方霓感觉到不自在:“你去忙吧。”

“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谈出乎意料地没有走,而是在床边寻了个地方坐下。

方霓静坐了会儿,四目相对,眸光微微躲闪。

过了几分钟,谈才笑道:“怎么,要耍赖?”

“......不是。”只是在这样的时机,显得过于暧昧。

看出她的窘迫,谈不为难她了:“先记上。”

情到此应该结束了,犹如一首戛然而止的曲调。

方霓面上仍有红痕没有褪去,过一会儿,她悄悄抬起眼帘看他一眼:“也不是不行。

谈微怔,反而忘了该如何回应。

空气里凭生一种尴尬的暧昧,四目相对,像两个不同频的人。

那天,方霓到底还是给他唱了一段。

但值得一提的是,谈一开始只是笑而不语,听了两句就叫停了她。

方霓不明就里,甚至生出一种“她真唱得那么差劲”的感想。

尴尬之余又有几分不甘和幽怨。

“别误会,唱得不差。”谈稷将倒好的茶水端来,低头掀盖喝一口。

她问那为什么叫停她。

他原本只是笑,半敛着眸子好一会儿,才道:“唱得我骨头都酥了。”

方霓垂下眸子,没再出声了。

其实他们之间也有一些无形的分歧和龃龉,比如在宗政和骆晓辰的问题上。

久后,谈稷有一次反问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骆晓辰?”

“真不喜欢,他能容忍她的小性子这么久?”

他倒也没说得绝对,只是如此这般抛出一个饵反问她,将思考的余地都留给她自己。

越是如此,她越是无法反驳,最后只能沉默。

人有时候争的就是那口气,也许她只是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

这种感觉,无解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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