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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00(1 / 2)

他们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偏僻的茶楼。

此地人烟稀少,老板只做熟客生意,从来不对外宣传,兼之雪天路滑难行,偌大茶馆内很是寂寥萧索。

连接大堂和内馆的廊桥高高架在水面上,偶有飞鸟从池面上掠过,风景不比湿地公园差。

这样大雪封城的天气里还有飞鸟,实是奇观,平添几分盎然生机。

“以前来过一次,觉得这地方风景不错,一直都想带你来的。可惜,后来没机会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宗政涮过茶具,接过侍者递来的几罐茶叶,从中择选了一款黄芽。

茶水煮沸,叶片在水面上起伏翻滚,茶水变成了浅黄色。

方霓从窗外收回视线,低头捻一块龙井茶糕吃。

咬一口,又从嘴里拿出来,皱着眉头。

“不好吃?”

“不是正宗的龙井茶糕。”方霓道。

不过她还是将那块咬了一口的茶糕慢条斯理地吃了。

她没有浪费的习惯。

不过这茶糕干硬,吃在嘴里有些如嚼糖般的感觉,实在实难下咽。

“算了,不想吃别吃了。”宗政从她手里接过那半块糕点。

方霓的手下意识往后缩去。

其实他没有碰到她分毫,也不打算逾越,可她本能躲闪的动作还是让宗政怔了下。

气氛有种微妙的凝滞。

宗政定定地望着手里半块掉渣的糕点,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与之而来,是喷薄而出的戾气,他禁不住冷笑:“你以为谈稷有多在乎你吗?你是他驰骋对抗父母的工具,是他赢过我的战利品,是他的疆土和赖以炫耀的东西......”

“不要再说了!”方霓急促打断他,手里握着自己的手包,“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一秒又归于落寂。

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回光返照,是最后的一丝残存的骄傲。

像烟火燃烧后漆黑静默的夜空,再无回响。

其实他有点后悔。

“我不应该来见你的。”宗政说。

“别这样说。”

他苦笑一声,兀自道:“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只是让你看到了我最狼狈的样子。”

方霓垂着头闷闷的:“你觉得我在乎这个?”

她见过他喝醉酒发疯的样子,跟个小孩子一样,也见过他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一个人坐在网吧里发呆的德行......在别人眼里也许他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宗政而已。

宗政似乎读懂了她笑容里的潜台词,莞尔一笑。

那点儿尴尬如烟在空中散去,了无痕迹。

两人相顾无言。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荡过他因冰冷而麻木的脸。

一丝微妙的痛楚,在皮肤表层裂开。

此时此刻,他心尖上才后知后觉地传来撕裂般的痛。

偏偏没有办法诉之于口。

他想笑一下的,可后来也只是机械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该见你,理智上不应该,但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因为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你别这样说。”她有些听不下去了,低下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你以后会更好的。”

同理心让她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这次来见他,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一种感觉,可能以后不会再见了。

但这样的话她不会当着他的面儿说的,她做不到。

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落井下石的一个人。

方霓永远记得他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自己,拉她出泥潭。

“别安慰我了,我都这样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不会安慰人吗?”他自嘲一笑。

方霓干巴巴地抿了下唇,笑容勉强。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感觉说什么都是错。

她喝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嗓子,后来也只能干涩又徒劳地问一句:“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耸耸肩:“就这样吧,能过一天就一天,反正也没有更糟糕的了。”

反正,他也回不去了。

虽然谈不见得那么无聊会盯着他,那些在旁边等着机会帮忙踩一脚的人可不少,防不胜防。

而且他也不想回去看那帮人的嘴脸。

方霓想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推过去给他。

宗政没接,表情肉眼可见的抽了抽:“什么意思?”

方霓尴尬道:“没什么意思,你以前也帮过我的,算是还你人情吧。”

他一开始只是冷着脸不肯接,后来才像是是被她伤到了似的,瞪着她:“我还不至于要靠女人施舍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觉得自己好像下了一步臭棋。

这人那么骄傲,能拉下脸来愿意见她一面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只能道:“对不起。”

宗政终究是别过脸去:“我彻底输了是吧,方霓?在你眼里,我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可怜虫,谈稷他赢了,方方面面都?了。”

他成功地毁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窗外微风荡漾,吹过湖边已然枯萎的芦苇荡。

宗政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怕自己一开口,是更加难堪的局面。

以前他就斗不过谈稷,只是心底觉得察觉也没那么大。

后来彻底撕破脸,他算是见识到了谈稷真正的手段。

他这样的人,永远知道怎么打击人才是最伤的。

沉默中,方霓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没有回头,余光里看到她慌慌张张地拿着手机站到窗边,又觉得不太好,去了外面走廊里接听:“喂??”

窗户开大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冷。

“不好意思,是个亲戚。”约过了几分钟,方霓回来。

宗政不置可否。

他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尴尬。

虽然知道是欲盖弥彰,但他不回应,让她的欲盖弥彰显得更加拙劣。

方霓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来都来了,她只能做到底:“以后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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