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路灯下,光影稀薄,微风吹动婆娑的树影,枝叶间沙沙作响。
方霓踩着油柏路在林荫间穿行,好一会儿才抵达宿舍楼下。
四周黑??的没什么亮光,总感觉身后有什么在跟着她。
她下意识回头,一只黑猫“喵呜”一声从草丛里蹿出,她才失笑着拍了拍胸口, 松一口气。
上楼时取出钥匙串,低头找着大门口那一枚。
身后忽的一股大力按住她的肩膀,方霓吓了一跳,钥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人已被轻易翻过,深深抵在门板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惊魂未定地望着眼睛人。
谈稷面无表情地近距离望着她,半晌,弯腰将钥匙帮她捡起,递过去。
方霓瞳孔微缩,过一会儿才接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不开门?”谈稷提醒她。
方霓攥紧了掌心,无意识间牢牢攥紧,怕松了就丧失了力气。
谈稷也一言不发,熟悉的面孔蛰伏在阴影里,深邃而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可他只要风波不动地站在那边,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就让她难以喘息。
后来她终于败下阵来,迟钝地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
门打开,他在入口站了会儿,目光几个来回摸清了室内的摆设。
“地方小,您将就一下。”方霓给他拿了鞋套,又倒了茶。
研究生宿舍,虽然比大学宿舍好点儿,也就三室一厅,现在是她和两个同学在住,另外一间空着,厨房和客厅都是公用的。
茶水用一次性杯子盛放着,谈稷只瞥了一眼,没喝。
方霓之后就一直干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谈稷沉吟片刻:“一定要这么倔吗?”
目光平静温柔,方霓满面懵懂错愕,好一会儿,别过头去不看他。
回过神来,她抹一下脸,心脏在酸涩地收缩。
就这一句简单的询问,她觉得自己已经站不稳,不能再看他,怕自己又动摇。
想的总比做的简单,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明明心里已经决定,看见他绝对不再搭理他。
“真的不理我?”身后响起谈稷冷淡的嗓音。
他站起来,勾起扔在桌上的车钥匙:“那我走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低垂的眉眼看上去很平静,但仔细看又带着一种不屈的倔强。
身后没有声音了,他应该是走了。
方霓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感觉情绪也被一团翻涌的暗沉云雾压住,有点喘不过气来。
转身准备去收拾茶具,被迎面压来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背脊抵上了餐桌。
一截纤腰被他握住,轻轻一提就按到了桌边沿。
方霓的手也被他捏在掌心,心跳不规律地狂跳起来,她怔怔地望着眼前人。
“我不低头,你就不会低头是吗?”他定定望着她,唇角浮起一绺若有似无的浅弧,“霓霓,你真的很没良心。”
方霓心头巨震,酸涩难言。
其实她也是想他的,可她实在不愿让他知道,流露一分,那些藏不住的脆弱就会濒临崩塌。
不知不觉她似乎已经在他怀里了,那种失重感,不随自己的意志左右,好像有一只手在把她往他怀里推。
可一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她摇着头,又推开了他。
“你不愿意放手,只是觉得不能输给宗政,也不会跟你父母低头,你只是想证明自己。你喜欢迎难而上,征服一切,我是你对抗父母的工具,是你的战利品......你那么孜孜不倦破釜沉舟,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我吗?你要置宗政于死地,仅仅是因为
我吗?阿稷,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甚至不惜利用我为饵来诱阿政出面。”
“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陈兴贤一样的局面,你会牺牲我成全自己的前路吗?”
谈稷微滞。
方霓捕捉到了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犹豫,心脏瑟缩,一种钝痛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
其实也没有指望他在这个问题上站在她这边,不过他的反应也太让她失望了。
一股悄无声息的微妙气流在两人间缓缓消过,像过境的冷风,瞬间浇灭了温情的火苗。
他如今如此执着,只是还没到抉择的时候。
到了那一步,他会如何选?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他甚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再在一起,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喝了慢性毒-药等着延缓发作而已。
他家里人不会接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