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缄默几瞬,往大腿上狠掐一把,告诫自己切莫白日做梦,留下卫疏星才是要紧事,否则什么一家三口、什么团团圆圆都是幻想。
“呜哇??!”
极刺耳的哭声,像在耳边炸开似的,贺玉舟的眼皮跳了跳,果不其然,宝宜很快便哭着跑来告状了:
“舅舅舅母把我的糖吃完了!”
卫疏星紧随其后,强行抱走了宝宜,勉强笑道:“舅母已经叫人再去买了!不哭了不哭了,是我对不起你嘛。我们再到外面玩去,我教你踢毽子呀......”
贺玉舟摇摇头,很是无奈地笑了一声。
又不是没有给卫疏星买零嘴吃,怎么还跟稚童抢糖吃呢?是他买的不够多吗?
那便再多买些回来吧,刚好是初春,各个铺子都出了应季新品,不愁买不到她爱吃的。
这一道小风波过去,贺玉舟继续翻书,却还是静不了心。
如果他与卫疏星真有了孩子,做娘的和做孩子的成拌嘴,可如何是好啊?贺玉舟蹙眉,思忖着如何在妻儿间做平衡,既能教导好孩子,又能维护妻子。
“啊啊啊!贺玉舟,你到底管不管啊!”
又一声锐鸣,贺玉舟赶紧扔了书,拔腿往外奔:“圆圆,怎......”
只见卫疏星恼火地奔过来,裙摆沾满了泥手印,罪魁祸首宝宜还在花坛边乐此不疲地挖泥巴,糊得像只小花猫。
卫疏星气鼓鼓地跺脚,指着泥污给丈夫看:“这还叫我怎么穿嘛!你是她舅舅,你要管她!”
“好,我管,我管。我给你买新的,你瞧你脸都气红了,快换一身衣裳。”安抚好了妻子的情绪,贺玉舟转瞬便板起脸,将侄女唤过来教育了一番,并要求她向卫疏星道歉。
宝宜顽皮是顽皮,可她正是调皮的年纪呀,她憋着嘴,向卫疏星表达了歉意。
错误承认完了,她便被奶娘又引去洗脸洗手,小孩子的精力用不完,卫疏星却要好好歇一歇。
女郎灌了一杯茶,发觉贺玉舟的神情似有些怪异,疑惑道:“你笑什么?”
“圆圆,你有没有想过……………”
“嗯?”
有些问题并不适合现在问,贺玉舟稍一思忖,搪塞了过去:“没什么,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想过多做几套新衣裳。毕竟春天了,是新季节了。”
“这还用你说?早就安排上了。”
卫疏星笑他多此一举,又道:“贺玉舟,你侄女真的好可爱,活泼又健康,茹姨说她和我小时候可像了。如果她没有弄脏我的衣服,就更可爱了。”
她不夸宝宜倒还好,一夸宝宜,贺玉舟便偷偷把书翻到最后一页,这里画着他的幻想。
“你很喜欢小孩子吗?”贺玉舟忐忑地问。
“这得看是什么样的小孩子呀。”卫疏星托着腮思索,“不招人嫌的小孩,我才喜欢。
贺玉舟“哦”了一声,那么他也要做不招人嫌的男子才行。
傍晚,一套金制的香器呈到卫疏星眼前,这是贺玉舟的承诺,明日起,她陪他去枢鉴司办公,他则送她一套香器作为条件。
礼物已经送了出去,哪怕卫疏星明日反悔,这香器也收不回来了。
卫小姐钟爱金器,又素来爱用香,这礼物极和她的心意,因而她把许过的诺言,放在了心尖尖上。
次日清晨,她甚至比贺玉舟醒得还早。
昨晚,两人虽歇在一起,却什么事都没做,只是盖着被子,贺玉舟念话本给妻子听。
他仍是那个不合格的说书人,念书太平铺直叙,居然生出助眠的奇效,叫卫疏星早早地睡熟了。
天色已亮,贺玉舟眼一睁,便瞧见趴在自己身边的女郎,不禁恍神,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枢鉴司养了小狗对吗?”卫疏星的杏眸亮晶晶的,捏着贺玉舟的右肩摇,“你快起来嘛,我想去看小狗!”
贺玉舟心脏欢跃,说自己这就起身洗漱,不会耽误她看小狗。
手臂有伤的人,洗漱并不方便,处处需要人照顾,卫星不可能亲自做这事,在等待丈夫洗漱更衣的间隙里,她就在床上趴着,时不时哼一两句小曲儿。
目光流转,贺玉舟放在床头的官服入了她的眼。
这套官服的颜色与卫淳平日穿的不同,应当是枢鉴司独有的制服,更干练挺括,衣摆用银线绣着展翅的鹰翼,于晨光下熠熠生辉。
卫疏星撑起腰,想起昨日贺玉舟唤她的那声”卫大人”。
………………这衣服不错。
她并未征求贺玉舟的意见,捞起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划,尽管不合她的尺寸,可她偏要一试。
三下五除二将寝衣褪去,卫疏星只留了肚兜在身上,便潇洒地将这制服往脊背一披。
还没得意两下,熟悉的脚步声便响在了屏风另一侧。
“圆圆,你??”
目光相接,两人皆是愣住了。
贺玉舟凤眸微颤,视线从卫疏星两条光裸的腿上移开,心里漫起了隐隐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