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口干舌燥吗?心慌不慌?咳嗽有痰呢?”
“都没有!”
卫淳心中了然,开始为女儿诊脉,她原本严峻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缓和,终至眉心完全舒展:“圆圆,你不像是疫病。”
卫疏星“啊”了一声,懵懵地咧开嘴:“当真吗?”
“我仅是说‘不像”,尚不能完全断定。我们太医院还在了解疫病患者的情况,但你的表征和他们的确实不像,脉象也不同,倒更像是阴虚后又受了凉。”
女儿这边暂且能安心了,卫淳急着走,城里还有许多病人等着她:“我嘱咐人给你抓药,熬些粥给你吃。你不要放松警惕,若是情况恶化了,到城里找穿红袍子的太医,哪位太医都行。”
卫疏星的脑袋连点直点,嘱咐卫淳务必当心。
......太医来了,玉陵的情况定能慢慢好转,她目送卫淳出了门,却想起另一个人来。
贺玉舟哪里去了?
存仁堂的事不难查,问几位家住附近的百姓便可。
原来存仁堂新换了掌柜不到两个月,且新掌柜是玉陵的生面孔,从前并无几个人见过。
此事蹊跷,一个新换了东家的药铺,为何在疫病蔓延之初,便咬定自己有法子治病?莫不是趁机揽财?
贺玉舟倚着冷峭的石墙,静心思索,若真是为了揽财,那么特意添一味黄芪到药方里便有理由了。
我虚假宣传我的药能治病,却并非真心要给你治,只是为了赚你的钱。不仅如此,我还要拖着你的病,不许你痊愈,你便只能一直给我送银子??存仁堂若真有此心,那还真是歹毒!
石墙太冷,贺玉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向街对面眺望,存仁堂里依旧挤满了人,若从没有病人在买了他们的药后痊愈或缓解,他们的口碑早就烂了。
他默了默,眼神一睨,手底下的七八个的枢鉴使便打起了精神,听他下达指令:
“都扮成普通百姓,去买存仁堂宣称能治病的药,每人买个两三副便够,快去快回。”
贺玉舟自己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进门偏晚,其余的枢鉴使已完成任务,买好了药,他还在苦苦地排队。
兴许是他个子足够高,往人群里一站,足够惹眼,尤其在铺子里的病人都买到了药,人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便愈发地夺人眼球了。
昨晚卫疏星睡熟后,贺玉舟沐了浴,换了干净衣裳,胡子也刮得干净,他排队排得百无聊赖,想着闲时见了卫疏星,要同她说些什么………………
“今天的药不够卖了!”
柜台里的伙计蓦然高声喝了句,引得贺玉舟抬起头。
“不够卖?你们不是药铺吗,我们都等着你们的药治病啊!”有买药的百姓着急了,扯着喉咙质问。
贺玉舟心里划过一丝狐疑,发现这伙计额头冒汗,嘴唇轻轻地发抖。
再朝内室的门帘一望,见那块深色帘布余有涟漪,便知在他走神时,有人穿过了门帘,出入过内室。
直觉像凛冽的风袭来,贺玉舟猛然觉得答案就在内室之中,遂按住腰间的剑鞘,纵身翻过柜台,一记箭步冲进内室中。
内室里已人去楼空,谁都不在,蹊跷果然就在这里!
只不过,内室里的人为何要逃?他们怎知有人冲他们而来?
存仁堂的伙计被当场扣住,贺玉舟派了枢鉴使去追其余的人,他要借玉陵的府衙一用,审问嫌犯。
存仁堂的伙计姓赵,族中排行第三,人称“赵三”。
连正儿八经的审讯都未走几步,贺玉舟只是略作威胁,赵三便扑通跪在地上,什么话都招了:
“八月份的时候,从城外来了一个女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的,说要借我们药铺一用。他们有刀有剑,我们掌柜不敢不答应啊!”
贺玉舟问道:“借你们的药铺有何用?"
“我偷偷听到过,那女人和两个手下在说什么“河水”投毒"疫病”之类的话,我想,这次瘟疫八成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赵三一把鼻涕一把泪,生怕说少了,小命不保:“他们还编出假药方,其实那药方根本不能治病,只会催得人快点死!”
“你们将真假方子混在一起卖?”贺玉舟有了论断,“真是丧心病狂!”
赵三承认了他的话,又道:“我没有办法,官爷,我是有苦衷的!他们拿捏着我一家老小的命啊,存仁堂的老掌柜就是被他们杀了!”
“朝廷自会秉公处理此事。”贺玉舟示意属下将赵三带下去关押,可他尾音方落,审讯室的门便从外被人打开了。
两个脸红耳赤的枢鉴使,兴冲冲道:
“大人,齐嘉和李竹都抓到了!还好玉陵基本没什么人敢出门,可好抓了!”
贺玉舟呼吸一滞,紧接着便看见一女一男被押进来,身上都捆紧了麻绳。
他认得这女人,此人名为齐嘉,是已故魏王妃的妹妹。
齐嘉没有好脸色,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凶恶道:“若非沈其容出卖我,我才不会被你们这群皇帝的走狗抓住!”
面对她的唾骂,贺玉舟倒波澜不惊:“齐姑娘不必着急,你的同伙终有一日会和你一起上刑场,到时再与他算账也不迟。”
枢鉴司有齐嘉和李竹两人的画像,因而贺玉舟识得二人,唯独另一个至今没有抓获,名为沈其容的男人极为神秘,连其容貌都不清楚。
可元兴帝对逆贼的态度是斩草除根,若是不能,便成了贺玉舟的过错。
故而贺玉舟下了令:“请画师来,对着二人的供词,将沈其容的模样画出来。”
齐嘉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李竹却招了个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贺玉舟得到了沈其容的画像,此人长了一张与贺琼万分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