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宁嗤了声。
宗西又看了看她,这才离开。
*
回到自己院子,天已彻底黑下来,院中掌了灯,瑞哥儿在前面跑,丫鬟在后面追。
“小少爷,该洗澡了。”
丫鬟好不容易将人捉住,小家伙却跟条泥鳅似的嗷嗷挣扎。
瑞哥儿虽然还不满三岁,但劲头十足,一番拳打脚踢,丫鬟吃痛不得不松开手。
宗西见状,浓眉一蹙,大步走上前,拎住儿子后脖领,将人提起来,冷喝道:“谁让你打人的?!”
瑞哥儿一向是怕这个爹的,吓得扑腾了几下,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碧云闻声,从屋内跑出来,见儿子被宗西拎在半空,赶紧走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中,柔声哄道:“乖宝,别哭别哭!你爹跟你闹着玩儿呢!”
宗西不悦道:“你就惯着他吧。”
碧云道:“他才三岁不到,知道个什么?”
宗西看了眼趴在她怀中哭闹的儿子,摇摇头回了屋。
碧云将儿子哄好,交给丫鬟,这才踅身进房。
宗西正坐在圆桌前,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喝着,见她进来,淡声道:“瑞哥儿眼见就要满三岁的,是时候找先生开蒙了。”
碧云道:“才三岁开什么蒙?”
宗西道:“我们霍家虽是行伍世家,但在读书上从来不马虎,我们兄弟几人都是三岁不到就开蒙,连攸宁三岁都有了西席。”
碧云道:“行,你说了算吧。”
宗西看了看她,放缓语气:“瑞哥儿上了学,你也轻松些,我们霍家对女人一向开明,你若是在家中无趣,想出去做点事也行。”
碧云显然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兴趣,只随口道:“再说吧,我现在也没什么想做的。”
宗西想了想,又道:“或者去女大读读书也行,正好与攸宁有伴。”
碧云好笑道:“攸宁可不缺我这个大嫂做伴。”说着,又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有没有发觉攸宁最近有点不一样?”
“哦?是吗?”宗西挑眉,幽幽道,“你觉得她怎么个不一样了?”
碧云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她啊最近开始爱美了,从我这里拿了两套胭脂水粉,前几日还要学做点心,让我给她抄一些我们扬州点心配方。吃菜的口味也变了,以前不能吃辣,现在每天都让厨房做两个辣菜。”
宗西垂眸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碧云又继续说:“依我看,攸宁恐怕是情窦初开,有了心上人。”
宗西放下杯子,面无表情问道:“何以见得?”
碧云笑道:“我是从她这年纪过来的,女子有了心上人是何模样,自然清楚得很。”
话音刚落,便见宗西撩起眼皮,凉凉看过来。
碧云顿时脸色微变,可话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已经收不回。
宗西站起身,讥诮一笑:“确实,你毕竟是过来人。”
说罢,便迈步往外走。
碧云追到门边,皱眉唤道:“子盛……”
宗西却置若罔闻,直接阔步走出了院子。
他在府中漫无目的在府中转了一圈,脑子里一直想着碧云的话,最终还是没忍住去了攸宁院子。
“大公子。”听到动静的翠儿迎上来。
“小姐呢?”
翠儿道:“已经睡了。”
宗西蹙眉:“这还不到九点就睡了?”
翠儿点头:“嗯,最近小姐都睡得早。”
“是吗?”他点点头,正要转身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走到攸宁房门口。
随手推了把,发觉门未上闩,便小心翼翼将门推开。
黑黢黢的屋中,一片寂静。
宗西借着窗外的一点月色,蹑手蹑脚走进屋,一直走到床边才停下。
因着没有灯,只得影影绰绰的一丝月光,隐约可见薄被下鼓鼓囊囊,连着枕头都被盖住。
宗西担心人被闷着,便弯身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然而手还未收回,便觉不对。
他眉头一蹙,猛地将被子掀开。
可被子下除了两个迎枕,哪里有人!
“翠儿!”宗西高声唤道。
“大公子,怎么了?”翠儿闻声飞快跑进来。
“把灯拉开!”
“哦。”
翠儿拉了灯。
漆黑的屋内顿时恢复光亮。
宗西望着空空荡荡的大床,脸色冷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明所以的翠儿走上前一看,吓了一大跳。
原本该躺在床上的小姐,早不知去了哪里。
“小……小姐……她……”她支支吾吾开口。
宗西怒斥道:“你不是说小姐睡了么?”
翠儿忙不迭点头,愈发语无伦次:“我……我……看着小姐上床的,灯也是我替她拉的。”
宗西见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明白对方确不知情,毕竟这种偷偷跑出去的事,从小到大,攸宁也不是第一回干。
骗过院中丫鬟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他深呼吸了口气,朝翠儿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大……大公子……”
宗西道:“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翠儿福了个礼,战战兢兢退了出去。
宗西一把丢开手中的被子,转身在屋中的沙发椅坐下,然后有些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他想着碧云那些话,只觉心烦意乱,一股无名火滋滋往外冒。
又想到翠儿说攸宁最近都睡得很早。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只有今日偷偷跑出去,还是最近一直在偷偷往外跑?
而她跑出去又是与谁见面?和谁在一起?
莫非真如碧云所说,有了心上人,晚上是去和男人幽会?
思及此,宗西愈发觉得心乱如麻。
而唯一能笃定的便是,虽然不知那男人是否当真存在,但自己对其的愤怒和恨意,却已经清清楚楚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