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空中的气浪被烧得滚热,甚至方圆几里内的人家都觉察出了异样,不得不纷纷走出家门,一时间,除却良平带来的几十余人,还有上百居民唯恐火势波及自家,也一齐加入扑火行动。
道观前人声鼎沸,居住在城郊的人家只消瞩目远眺,亦能从烧灼的巨大火光中感受到分毫——这样巨大的动静,绝非偶然。
而早在火事发散前,白凤与慕容嫣便回到埋伏时曾住过的小店,在段心刚、荆棘二人的掩护下,暂且栖息于此。
那位少年极小心地把那位鲜卑巫女平稳放在床榻上,却不知对方脊背受过戒尺之罚,虽伤处已经愈合,但疼痛依然。
仿佛电光石火般尖锐、迅速的疼痛,把将睡未睡的慕容嫣惊得清醒。见她略显难堪地伸手摸了摸后背,白凤亦随之移目并趋,问道:“你受伤了?别动,让我看看吧……”
“额……”慕容嫣点了点头,把上衣褪掉后半部分,露出伤痕累累的背脊。
白凤看见这个足以被自己赞叹、呵护千百遍的姑娘后背上满是皮开肉绽的痕迹,悲恸、悔恨、愤怒,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霎时涌上心头,“谁,这是谁做的?我去找伤药,你等我。”
“别!”慕容嫣背对着白凤坐在床榻上,双手扶着衣裳遮掩胸脯,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看上去虚弱至极:“别离开我,凤哥哥,我只要你能呆在身边就好……这伤,过几天就好了。至少在今夜,你不要走,好吗?”
白凤轻轻地走过去,替对方将衣裳穿好,数度哽咽,回道:“嗯,我陪你。”
随后,他费劲心机地帮慕容嫣卸下所有首饰,再束好头发,简单擦拭了身体,最后牵着她的手,静静地坐在床前。
“我就知道,凤哥哥一定会来的。”慕容嫣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像是害怕白凤随时都会离开时似的,紧握着他的手,微笑道:“所以,我到最后都没有放弃……”
“让你受苦了,嫣儿。”白凤欣慰地笑着,这笑容看上去很是生硬,就像是为了回应对方的乐观一样:“我现在只后悔,居然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对了,你方才到底在道观干了什么事情?那时我脑袋昏沉沉的,只觉得周围突然间变得很热。”慕容嫣瞪大了眼睛往窗口方向看了看:“大街上又为何这样吵闹,怀荒镇难道没有宵禁了?”
说罢,慕容嫣便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但见硝烟缕缕,人烟喧嚣,多半是提着水桶奔去火场救火之人,她见众人目的地便是那被烧得不成模样的道观,不禁大呼:“这……岂不会伤及无辜?”
“凤哥哥,我答应过那些跟我一样被捉进去的姑娘要救她们的!”慕容嫣见此惨状,急得哭了出来,马上小跑着奔向白凤,不料途中双脚一软,竟直接瘫倒在地。
“药效,还没过吗?”她嘀咕了一句。
白凤不知作何辩解,便先将慕容嫣搀扶到床前,安抚对方侧身睡下,说道:“在地牢里的女子我已尽数救出,至于参与了宴会的人……那时,我只能救你一个,而其他人,不见得是无辜者。”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陷入歹人魔爪之中,居然还在旁边唱笑助威?”白凤捧着慕容嫣的脸,轻轻抚摸着,道:“嫣儿,安心睡一觉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的。你呀,不要事事总想着别人,你对他们好,他们可不见得会把你当成什么好人。”
慕容嫣听罢,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她乖巧地把头埋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白凤,说:“说好了,可不许走!”
“呵。”白凤坐在床头,一直把慕容嫣的手握在掌心,当真保持着这个姿态守候了整整一夜,期间虽有小憩,却难以谈得上舒适。直至翌日清晨,精神恢复如初的慕容嫣突然从背后扑在他身上时,那位少年适才醒觉。
“嘿!你个傻瓜,真的在我旁边呆了一晚上吗?”慕容嫣像只灵巧的鸟儿似的趴在对方肩头,又说道:“你转过来,我昨天做了个梦,想让你看看。”
“啊?”白凤迷迷糊糊地转了过去,怎知慕容嫣居然扶着他的额头往自己的额头上靠,直到眉心与眉心相对,使得他们二人能以最近的距离仔细观察对方。
“快说,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一个姑娘。”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