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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卷105、秤心(毕)(2 / 2)

婉兮含笑点头,“我留下,还有一部分缘故,就是要亲眼盯着她去。总归明年圆子种痘,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语琴便也皱眉,“说起来……倒不如皇上将忻嫔也带去木兰了,倒也省得她在咱们眼前碍眼。”

婉兮却摇头,“不,如今已经不是咱们再躲着她的时候儿了。今年咱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开始与她算账,我便要先将她的心气儿给摁得死死的,叫她半点儿火花都燃不起来去!——她不是想复宠么?南巡已经梦破,我便要让她秋狝也去不成,叫她这个梦在今年首尾彻底化为泡影去!”

玉蕤在轿下跟着走,听着倒也笑了。

“也是。宫中内外,不明就里的人,汪汪会将能否随驾,当成是否得宠的标志去。忻嫔南巡已是跟着去了,当时便已是‘复宠’之声四起;那这回不叫她随驾秋狝,便会叫后宫内外那些嚷着她已复宠的人闪了舌头去!”

“南巡能跟着去,秋狝便去不得了,这短暂的‘复宠’迷梦这么快便破灭了,自叫那些人好好儿去猜猜,这忻嫔究竟又做错了什么,惹恼了皇上去?”

玉蕤说着便忍不住垂首咯咯笑出声儿来,“最好啊,叫他们联想到安宁的新死去。这便叫忻嫔‘复宠’之后这样快失宠的缘故,就落到安宁身上去……那些人便会品出滋味儿来,渐渐就也能想到安宁必定是两手不干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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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听着,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玉蕤这丫头,果然是九儿你从小调校出来的,在你身边儿这十几年,已是越发与你心心相映去了。瞧瞧这心眼儿玲珑剔透得,瞬时便猜到了你的心思去;反倒是我都不及了呢。”

玉蕤登时红了脸,连忙狠摆双手,“庆姐姐又糗我……若说这些年与我姐相依相扶的情谊,谁能比得上庆姐姐去呢?庆姐姐是与我姐同一天进宫的人,这一生也必定携手到老。”

语琴心下熨帖,却还是含笑轻啐了一声儿去,“说什么携手到老,你却不说自己去呢,终究是你比我和你姐都年轻了那么多去……便是我们俩走的那一天啊,你也还年轻着。”

这话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个路子上来了,婉兮便连忙劝,“你们一个是我姐姐,一个是我妹妹,自都是我最贴心的人。”

语琴和玉蕤也都自知失言,尤其婉兮这还怀着孩子呢,便都赶紧住嘴,赶忙一并往旁的话题上去转。

语琴道,“今儿愉妃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便是反驳了两句,却也都没什么用。叫我瞧着啊,心下倒是解气。”

婉兮玉指轻扬,“因为她心下倒是还有一重凭仗去——便是她不能随驾,可是终究永琪还是能同去木兰的。上回秋狝,永琪因为恂嫔的事儿被皇后磋磨,没能拔得头筹去,那今年他自然要挽回去。”

“永琪倒是也有这个本事,这倒是谁都拦不住的。终究几个成年阿哥里头,永璇腿脚吃亏,永瑢又已经出继,永珹已不是她的对手了。”

语琴倒是轻哼了声儿,“其余皇子是都还没成年,不是他的对手去;可是绵德阿哥、绵恩阿哥这两位皇孙却也都成年,且完婚了去了。便是皇子没人能跟永琪争,可是两位皇孙却未必。”

婉兮不由挑眉,“姐姐的意思是……?”

语琴轻哼一声儿,“绵德阿哥的福晋,可是和敬公主所出的大格格。那位可更是心比天高的主儿,别说她看不上庶出的绵恩,便连永琪这位庶出的舅舅,她也未必放在眼里呢。”

“绵德阿哥是长房长孙,且是年幼之时就已经承袭了定亲王,如今倒是所有在世的皇子皇孙里唯一的亲王去。地位之高,一时自也难免叫前朝后宫生出些猜疑去。那这位绵德阿哥的福晋,自然会在今年秋狝之时,更为怂恿绵德阿哥立功去。”

“到时候儿啊,我瞧着永琪未必如意。”

婉兮听着,便也笑了,“姐姐说的是,我倒也给疏漏了。绵德阿哥的额娘本就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如今又有了这样一位嫡福晋,那绵德阿哥便是自己想低调淡然,怕也是做不到了。”

玉蕤也是笑,“那今年的木兰,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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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日,皇帝以秋狝木兰,奉皇太后从圆明园起銮。

当日便下旨:“朕巡幸木兰,向来恩免所过地方钱粮十分之三。今夏因雨水过多,所有经过地方本年地丁钱粮,著加恩蠲免十分之五,以示优恤。”

皇帝临行时攥了婉兮的手,一再嘱咐,叫她在京里万万安心将养。宫中杂务只交给语琴去,若是语琴顾不过来的,自有胡世杰等代劳。

婉兮也是含笑点头,“奴才也祝爷本次秋狝,万事称心如意。”

婉兮说着,悄然在皇帝手里塞了个小物件儿。皇帝一时猜不到是什么,这便赶紧避开众人,扭身儿摊开手来看。

竟是一挂小秤杆子,上头还挂着个小秤砣。

这便是婉兮所说的“称(秤)心如意”了。

只是这秤杆子非金非木,反倒是——面捏的。

捏好了,送进炉子里烤,烤硬实了,这便也定型了。便如“炉食”一般。

婉兮含笑眨眼,“爷若途中肚子饿了,它还能垫肚子。奴才加了不少上好的青桂蜜,麦粉里头还加了江米面儿,可顶饿了。”

皇帝便哼一声儿,“嗯哼,原来是根‘江米条儿’啊~”

婉兮忍不住笑,扯着皇帝的手臂低声道,“爷真给说对了!那秤杆子的尺寸,奴才正是按着圆子的手指头给做的……爷咬一口这江米条儿,就跟咬着咱们圆子的手指头一个样儿。”

这一句话婉兮本是甜甜蜜蜜说的,可是却勾出了皇帝心下的伤感。

他伸手接过小十五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故意扳起一根手指头来,张开大嘴,作势咬了一口,“啊呜……皇阿玛将圆子的手指头咬下来,揣兜儿里,给带走啦!”

小十五也不怕,只咯咯地笑,还举着自己十根胖胖的手指头,“阿玛还咬。还有,还有!”

皇帝转眸望住婉兮,心下的疼惜便更甚,“……你千万别累着。等爷回来,咱们这个孩子又快要见面儿了。想想到时候儿的情景,该有多好。”

婉兮含笑点头,“爷放心去吧。奴才都生养过几个孩子了,还要爷牵肠挂肚去不成?奴才啊一定既能将自己的肚子顾得好好儿的,还能将圆子也照看得稳稳妥妥的。”

皇帝便又攥住婉兮的手,左右瞧瞧,趁着旁人不备,赶紧在婉兮手指头上也亲了一下儿,“……听着信儿吧,爷掂量着快有好消息了,到时候儿必定能叫你开怀一回!”

婉兮虽说暂且没听明白,可是却也是含笑点头,“不管是什么……只要爷这样说了,那奴才就等着。”

皇帝转眸望语琴。

“庆妃,朕将贵妃和孩子们都托付给你。你多辛苦些,万万叫一切都稳妥。”

语琴忙蹲礼,“皇上放心,妾身定竭尽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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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走了,婉兮带着语琴等人留在圆明园里,虽说略微有些寂寞,可终是圆明园里花树成荫、水气尤足,倒也叫夏日并不难过。

七月十五,婉兮为小七、啾啾庆贺生辰的时候儿,也如往年一样又将庆藻请了过来。

那一回秋狝木兰,对庆藻来说是梦魇,故此便是再秋狝,皇帝也体恤,便不难为她再跟着去了。

便是这一日,銮驾那边也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到了避暑山庄,叫婉兮放下了心来。

宫中诸事,她用了这几天已经点拨给了语琴去。语琴本就在宫中多年,上手便也极快,如今已经不用她再多操心去了。

婉兮便亲自带着庆藻和几个孩子,又去了“万花阵”。皇上不在京中,这万花阵中自不能再有当年的盛况,婉兮却也是亲自握了庆藻的手,一起来到迷宫中间儿的八角凉亭去,俯视迷阵,幽幽说起了那一年的中元之夜,永璇在此与翠鬟的偶然邂逅。

其实那已是一见钟情,只是婉兮总要顾着庆藻的感受,便用“邂逅”之语来取代了那“一见钟情”的说法去。

“说来一切都不似外人传说,永璇便是从小常来我宫中走动,可一向是最循规蹈矩的孩子。自打他十岁过后,他来我宫中也一向目不斜视,只径直进来给我请安,绝不多看宫中官女子一眼去的。故此啊,永璇其实从前都并不认得翠鬟,更别提情愫;要说起来邂逅巧合,便是那年的中元之夜了。”

庆藻听着婉兮娓娓道来,眼角终是湿了。

她有自己的心酸,也有对当年那晚情景的感动,“原来是这样……八阿哥的生辰,却遇见那样的尴尬。皇阿玛还在亭上高望。八阿哥不想将那般尴尬落入皇阿玛眼中,多亏翠鬟翩然而至,解了他的困厄去。”

庆藻吸吸鼻子,“便也难怪,八阿哥会对翠鬟早生情愫。若换了我是八阿哥,我也会在那一刻心生倾慕去了。”

婉兮轻轻握住庆藻的手,“可我倒觉得,彼时不是他最大的困厄,反倒是此时的前后……而这一次,是你一力扛下所有的事,帮永璇化解了最危难之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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