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俭正在家里喝茶看报纸,突然听见敲门声,看着依旧在厨房忙活的老婆王秀娟,也没多想,便起身开门。
房门刚打开到一半,张克俭便看到儿子那张熟悉且完美继承了自己英俊的脸,瞬间乐开了花。
一边冲屋内的老婆嚷嚷,让她多加几个菜,一边对张子凡伸出手,准备接过他肩上沉沉的书包。
心里头别提多欣慰了,这臭小子终于长大了,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是准备给自己和他母亲一个惊喜啊。
砰!!
可这惊喜来得太快、太猛,张克俭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团黑影直扑自己,在眼中不断放大、放大。
“哎呦!!”
脸上一痛,鼻子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不等张克俭伸手去摸,巨大的力道在他体内爆发,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掀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我尼玛?!
坐在地上的张克俭都懵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门口的儿子张子凡,这臭小子怎么一回来就打老子?
这天底下哪有打父亲的儿子?!
他们俩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踏!!
捂着脸的张克俭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看见门口的张子凡突然一步迈了进来,当父亲的下意识一愣,还以为这小子又要动手,连忙出声:
“臭小子,你你要谋杀亲爹啊?!”
“老婆!老婆你快来啊!管管你生的兔崽子!!”
“”
张子凡愣了愣,父亲这脾气也太好了吧?
不多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母亲王秀娟推开厨房移门,急匆匆地跑来客厅。
等母亲看到父亲被儿子打倒在地,一瞬间急得彻底慌了神。
“哎呦,小凡你这是?”
“克俭你先起来!先起来!!”
眼前这位妇人身高约莫一米六五,身材苗条,容貌清秀,一条淡雅的连衣裙自然垂落,大方得体。
只是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中,藏着几根银发,或许这就是她为这个家、为自己操劳半生的见证吧。
“克俭你也别怪小凡,小凡肯定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将丈夫搀扶起来后,母亲王秀娟走到张子凡身前,没有责备,没有疑问,更没有责备,只是伸出手,满脸微笑地卸下张子凡肩上的书包:
“小凡,没事!第一次全市联考没考好也不要紧,反正高考还有两三个月呢。”
“再说了,你本来也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跟你爸也没指望咱们家能出个状元,只要能考个本科,咱们就心满意足了。”
还以为儿子因为考试没考好,在学校受了什么刺激,当母亲的想都没想,直接安慰道:
“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
扑通!
王秀娟话音未落,面前的张子凡便直接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在地上接连磕起了响头。
“妈,我对不起你!”
“都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担心、为我操心大半辈子!”
听着母亲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张子凡瞬间破防,再也忍不住了,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按照前世的记忆,父亲被人砍死后,母亲一夜之间白发,好几次轻生,都想追随这个死男人而去。
若非放不下张子凡,怕是早就
可自己也没让母亲省心过,大学期间为了给林薇薇买最新款的爱疯手机,在母亲面前各种编理由,各种撒泼耍赖,硬是逼得母亲找亲朋好友借
那时候的张子凡,满脑子都是林薇薇,一天就想着给林薇薇买礼物逗她开心。
可他忘了父亲已经去世,还把家里的房子都输了抵押给别人,欠下一大笔赌债,都落到母亲头上。
家里的重担只有母亲一个人扛,除了要偿还赌债外,还要供自己读书。
张子凡都不敢想,那几年母亲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毕业后张子凡虽然找了一份薪资待遇不错的工作,极大程度缓解了家庭压力,但为了迎娶林薇薇,不仅把家里唯一一套住房过户到林薇薇名下,还打肿脸充胖子在宁城最好的花园大酒店摆了几十桌,为了凑足那高达五十万的彩礼,张子凡能够想象得出,母亲是如何腆着脸,踏遍所有亲朋好友的门槛,受尽他们的白眼和嘲讽
可结果呢?
结果是即便他们母子呕心沥血,背下巨额债务,打肿脸充胖子,依旧没能把林薇薇娶回家。
因为余洋一条短信,正在婚礼现场的林薇薇甚至都不愿意把婚礼举行完,便打着“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挣脱束缚,当场逃婚。
一时间,母亲和自己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若是没有简佳挺身而出,张子凡不敢想!
可住进医院后,张子凡又查出肝癌晚期,这一睡便是天人永隔。
自己还未尽孝一天,就匆匆离去。
张子凡不敢想,这个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唯一一套住房还被过户到未过门的儿媳名下,背负丈夫和儿子欠下的巨额债务
余生,母亲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
这世上最大的悲和痛根本不是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最大的悲痛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给了你生命,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然后亲手把你送进漆黑、潮湿的地底。
独自一人在这人世间,承受无尽的孤独、思念和悔恨。
回忆是把刀,刀刀要人命!
“妈,对不起!对不起!”